想起她刚才落寞的神情,夜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步步紧逼,沉声质问道:“司丝你告诉我,你口中的半见是谁?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我,我与他……”
司丝支支吾吾的,她摇着头,杏眼中霎时盈满了泪水。
“你喜欢他。”
夜焰看懂了司丝的欲言又止,心中的答案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印证,嫉妒裹挟着熊熊怒火灼烧着夜焰的理智,他一把攥住司丝的肩膀,用力地把她往上提。
“司丝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他?嗯?你说话!”
明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夜焰仍是控制不住的想要亲耳听她说,他仍存着幻想,她从一出生便带着属于他的婚契,她是属于他的!
夜焰凶狠的目光像是一把悬在司丝头顶的尖刀,她怕极了,她用那曾经屡试不爽的招式奋力挣扎着。
可夜焰早已不是盘古岛上那只灵力尽失、一无是处的灵兽了,他紧攥着司丝那纤细稚嫩的肩膀,轻易便化解了她的攻击。
接连几次的反抗都以失败告终,司丝吓坏了,她呆呆地任由夜焰抓着她,曾经盈满依恋的眸子里此刻全是惊恐。
泪水扑簌簌的从她的眼眶里溢出,她瑟瑟发抖,樱唇打着颤,声音细若蚊蝇,“你,你是又要杀了我吗?”
晶莹的泪珠从她稚嫩的脸颊处滴落,夜焰明明没有沾染到半分,可他却觉得自己犹如被滚烫的热泪包裹住了一般。
你又要杀了我吗?
听到这话,夜焰瞬间清醒过来,愧疚和悔痛蜂拥而出,他吓到她了。
夜焰倏地松开了手,面上的愤怒和嫉妒再也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数不尽的怜惜和心疼。
他想摸摸她的发顶安抚她,可她却像是见了什么洪水猛兽般,一得了自由便躲得远远的。
为什么要这样怕他,他已经不会再伤害她了。
夜焰心中痛得厉害,可他却强忍着勾出一抹浅笑,他放缓了声音,柔声解释。
“司丝,我没想杀你,你误会了,你怎么能那样想?”
“我刚才是不是看着有点凶?你别害怕,我只是有些着急,我怕你不要我了。”
眼梢微微下垂,夜焰一脸可怜之色,之前从未在人前服过软的他,此刻一脸委屈,他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像个正在认错的幼童。
司丝没说话,她警惕地看着他,一脸防备。
“司丝,你既已知晓了我的名姓,便应当知道我的身份,我是魔族,我只是怕你嫌弃我,今后再不同我交往。”
“在盘古岛时,我受了重伤,失了记忆,我确实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并非有意隐瞒身份,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你被祁……不,被你师父带走后,我便恢复了记忆,我想来找你,可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并不受他们欢迎,司丝我真的一直都在想你。”
夜焰的模样有些急切,可看着司丝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他又不得不放低姿态。
“在你出现之前,盘古岛上的人皆欺我弱势,对我肆意欺辱打骂,我的腿便是被他们弄断的,在那之前我没有伤过他们其中一人,我只想好好活着。”
“司丝,若没有你出现救了我,我想我大概会死在那里,我把你视作救命恩人,我们朝夕相处了那么久,难道你还不够了解我吗?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夜焰言辞恳切,深邃的黑眸中闪着些许泪花,他似乎真的被伤到了。
瞧着他这般模样,司丝有些意动,可她终究是没有挪动半分。
夜焰看到了司丝眼中的防备,她不相信他,不肯靠近他半分。
或许那梦里发生的一切并非只是虚幻,司丝说他曾掐着她的脖子想要置她于死地,便是那次吓到她了吗?
忆起那梦中发生的一切,夜焰当即便取出匕首,刺入了他惯用的右手,正是这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也是这只手在百年前挥剑刺入了她的心脏。
注入了灵力的匕首只一瞬间便将他的掌心穿透,他将匕首拔出,刺目的鲜红滴滴答答的砸在地上,盖住了她早前落在那处的泪水。
血腥之气盈满内室,司丝见了脸色突变,就在夜焰意欲再次将匕首刺入手心的时候,她急忙跑过去拉住了他的手臂。
“你这是做什么?!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明明受了伤的人是他,可哭泣的人却是司丝,她颤抖着小手捂住他的伤口,急声关切着。
感受到她掌心的温软,夜焰唇边漾出一抹满足的笑意,她还是在意他的。
“司丝,你说我曾经伤害过你,那我便废了我这只手给你赔罪,我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可那伤害你的事定不是我的本意,司丝你别怕我好不好?”
“你别说了……”司丝啜泣着。
白玉般的手掌被鲜血沾湿,那不停往外冒血的黑洞模样狰狞可怕,只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可偏偏受伤那人并不觉得痛。
他终是让她自愿握住了他的手,他望着她的侧脸,痴痴地笑着,心中一片安定。
“司丝,我真的不会再伤害你,我不知道你口中那人是否真的是我,可我不会伤害你,我是你的茸茸,茸茸不会伤害你。”
“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要带我回大荒山吗?我一直在等你兑现诺言,司丝你不会骗我的对吗?”
“别说了……”
“司丝,我想和你一起去……”
“我让你别说了!”
夜焰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却被司丝急切的吼声打断了,他抿了抿唇,终是没再多言。
司丝从纳戒里取出了伤药,两人面对着坐在桌边,夜焰目光专注的看着她为自己处理伤口,她那般小心,似是生怕弄疼了他一般。
夜焰的心忍不住再次沉沦,他想要抚摸她的脸颊,可到最后他还是克制住了。
司丝此刻对他极不信任,别说他期盼的爱意了,她恨他都有可能。
夜焰很清楚他此番绝不能再做冒犯之事,否则她定会更加厌恶他,而他也将永无翻身之日。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示弱,勾起她对他的同情,然后一点点获取她的信任。
涂完药粉,司丝在夜焰的手背上系了一个极其醒目的蝴蝶结,司丝手艺很好,那纯白的蝶儿似是随时都有可能展翅飞翔。
若是在平日,夜焰身上出现了这般物件,他定会暴跳如雷,万般嫌弃,可现在,他却极为欢喜,他满眼笑意的望着那蝴蝶结,将其视作珍宝,连碰一下都觉得是亵渎。
看着坐在凳子上捧着手掌傻笑的男子,司丝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她将装着剩余药粉的瓷瓶递到他面前,可还不等他接过去,她又收了回来。
“司丝?”夜焰不解,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迟迟不肯收回。
司丝把瓷瓶收进了纳戒,她又恢复了之前的疏离,淡淡道:“突然想起你现在是魔尊了,你那定有数不清的疗伤灵药,必不缺我这些。”
听到这话,夜焰收回了手,他低下头,神情落寞。
“司丝,你这是要与我划清界限吗?”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楚瑶早前便是这样,她一听说他的真实身份便迫不及待的将他一脚踢开,司丝也会这样吗?
害怕和恐慌压得夜焰喘不过气,他不敢抬头,不敢去看司丝的眼睛,他生怕那双澄澈的眼睛里出现嫌恶的神色。
“司丝,一个人的出身是无法选择的,若是可以,我也希望自己可以拥有一个光明的背景。”
若是如此,他便不会有伤害她的可能,他不会杀妻证道,不会担心现在所有的一切。
“我并非是嫌弃你的出身。”司丝轻叹一口气,“茸茸,我从未嫌弃过你,我只是……”
后面的话,司丝没有说出口,而夜焰也没有穷追不舍,他知道司丝不曾嫌恶他的身份便足够了。
“今后……我还能再来找你吗?”
夜焰眼含希冀的望着司丝,他乖巧的坐在桌边,表情因为紧张略有些僵硬,他像个等待主人回应的大犬。
犹豫了半晌,司丝还是点了点头。
“你想来便来,只是不要再做傻事了。”
“嗯!我都听你的,我今后绝不会再做任何让你不满意的事!”
…………
约定完下次相见的时间,夜焰终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苍葭山,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血腥气,扰得司丝有些头痛。
她捏了个清洁诀,直到屋里再也不见一丝夜焰的痕迹,她才舒展开了眉心。
便再给夜焰几日自欺欺人的时间吧,他此刻做出的挣扎越多,希望落空那日便会越痛苦,这都是他恶事做尽的报应。
稍作收拾,司丝便打算动身前往栾华殿,那是祁珩的居所,自他们在大夏一别,已经有许久不曾见过面了。
司丝将护魂镯戴在腕间,又把早前他在大夏为她买的玉笔礼盒取了出来,她稍作整理,仔细检查一番后便出发了。
栾华殿
祁珩呼吸有些凌乱,幽深如渊的黑眸中翻涌着陌生的情潮。
他看完了那些记忆,那些互生情愫,交缠亲吻的日日夜夜无一不让他心生震荡。
这次大夏之行,他确实存着私心,生来便受六界敬仰的他也想体会一番凡人的喜乐。
过去的万年里,他也曾历劫转世过,可那些不一样,转世历劫的他没有过往的全部记忆,那些转世是他,却又不完全是他。
这一次,他想以他衡渊神尊身份,带着完整的记忆,切切实实的过些平凡的日子。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对司丝动了情,那般汹涌浓烈的感情是他以前从未经历过的。
那抹神识便是他,祁珩很清楚自己为何会对司丝生情。
在那些记忆中,司丝十分活泼,这是她在苍葭山上从未有过的一面。
她会嘤嘤的窝在他怀里撒娇,会耍赖皮指使他做这做那,会在无人之时搂着他,同他亲吻。
他们相互依偎,就好像是两朵浮萍终于找到了归处,再难分开。
可那抹神识又不完全是他,千年前的他是半见,千年后他是祁珩,天道不会容许他们在一起的,而她也不会接受他。
直到最后分别前夕,司丝仍旧只把他当做她的师父,哪怕她看了那么多师徒恋的话本,她依旧十分清醒,在她心中,他如兄如父,全然不可能成为心中所爱之人。
想起她脸上万分敬仰的神色,祁珩心中一痛,仿若一盆冷水狠狠的浇在他身上,冰冷彻骨。
司丝进来的时候,祁珩正背对着她站在大殿里,他仍旧是一袭白衣,洁白若雪,高不可攀,不容亵渎。
“师尊。”
司丝躬身行礼,礼数周全,声线平稳,言行间全是恭敬。
见到司丝这副模样,祁珩心中倏而有些陌生,她对他,不该是这样的。
五指收紧,祁珩强压下了心中的异样,淡淡道:“身体可还有不适?”
“回师尊,并无。”
祁珩颔首,他走到琉璃桌旁坐下,修长白净的手指捏着茶杯,将刚沏好的茶递到司丝面前。
祁珩仍旧是那般无悲无喜的表情,可他脸上没有了过往的冰冷,他整个人像是柔和了下来。
“此番你陷入昏睡,全因修为浅薄,抵抗不住轮回之术的影响,这次回来,切莫再偷懒误了修行,待到你仙魂稳定,便不会再受其影响。”
司丝没有追问何为‘轮回之术’,她在心中冷笑,祁珩当真是把她当傻子看,他竟会用这么拙劣的借口搪塞她,明明是他抽去了她的神魂送到了千年前,却还在这厚颜无耻的倒打一耙。
司丝点头称是,并未多言,看到她这般老实的模样,祁珩心中有些不适应。
不过是半天的时间,那些他并未亲身经历的记忆便与他融为一体,他心里全是她巧笑倩兮的模样,而非是现在这样谦恭疏离。
从她进入大殿,祁珩的注意力便全然被吸引了去,他看着她饮完茶水,乖巧的站在他跟前,他想找些话题,可却全然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师徒二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司丝从纳戒中取出了玉笔礼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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