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对这群少年而言,水有着无法言说的吸引力,若说一开始江穆宁还因着水鬼放不大开,经过这会一通打闹,他已经玩疯了。
秦越冬也是个爱玩的,两人打起水仗,在水潭里像未开化的野猴子似的上蹿下跳,不多时,江穆宁觉得差点劲,往岸边望去。
这一看不要紧,定睛一瞧江穆宁傻了眼,这六皇子怎么回事,眼眶子发红,脸蛋也醉醺醺的,跟发/春了似的。
这里也没女的啊,江穆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还是吓得?莫不是怕水?
没听说过这事啊,真要怕水也不能来这啊。
萧玄景贵为皇子,江穆宁他没那个胆子到他边上刷存在感,忙转移了视线,看向他的好兄弟。
司丝哪里知道萧玄景一直盯着自己看,她是郁闷自己不能下水来着,可当她又看见肥鱼,便把这一切都忘了,聚精会神的钓鱼,期待着晚上的烤鱼盛宴。
923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很是不解,秦惊秋在帐篷里竖着耳朵听她动静的时候不是挺敏锐,怎么真到有人盯着她瞧了她却感觉不到了?
待到司丝钓上了鱼,嘴巴咧开拍腿大笑,923明白了,也顺带体会了一把恨铁不成钢,这家伙迟早死在吃上,之前瞧着也蛮机灵的,怎的年幼时竟是个憨憨?
她中间究竟经历了什么?
923继续盯着看,抛开疑问,脸上笑容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他早就提醒她有掰弯他们的风险,她不听,非得追着他要鸡蛋毛三件套,她以为有这些就能保平安了?
感情这玩意和性别无关,就图一舒坦高兴,什么直的弯的,关键要看对象是谁,这事没人比他更有发言权。
司丝这边,她仍旧盯着水面瞧,这钓鱼就像捡金子,越钓越上头,一会大一会小,不等把钩子提上来,谁也不知道鱼的大小,相当刺激。
及至一尾比之前都要肥美的大鱼游来时,司丝呼吸都屏住了,这可比她之前在湖边看到的那条大多了,这要钓上来,一顿吃不完。
司丝心脏怦怦直跳,俩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可就在肥鱼将要咬钩的瞬间,江穆宁那野猴子踢腾着水跑了过来,大老远就开始喊,“司岑,来玩啊!”
魔音在山里回荡,司丝一整个险些裂开,再仔细一瞧,肥鱼果然跑了,连个影子都没剩下!
江穆宁已经跑了过来,“怎么不下来,坐岸上多没意思,一块玩啊!”
司丝咬着牙,“滚!”
江穆宁叉着腰哈哈大笑,肚里憋着坏水。
让她刚才吓他,鱼都没了吧!
司丝不愿理他,阴沉着脸,提着鱼竿拎着桶换地方,江穆宁不要脸跟了上去。
“好容易找了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你跟个老头似的坐那多没劲,咱们打水仗吧……”
江穆宁喋喋不休,司丝压根不理他,江穆宁也不觉得尴尬,一直跟着,不经意间看到石头缝里一只准备偷袭捕食的螃蟹,他又有了主意。
司丝了解江穆宁为人,一早知道他不怀好意,待到江穆宁找准时机去抓那螃蟹时,她一个后旋踢将他踢倒在水里,那螃蟹钳子好巧不巧夹住他手指,疼得他吱哇乱叫。
司丝原地站定,居高临下欣赏着江穆宁在水里打滚的惨样,做好准备和他对骂,却不想他竟盯上了她的腿。
四脚朝天躺在司丝脚边,江穆宁瞪着眼睛惊呼,“司岑!你你你你竟然没有腿毛?”
他这一喊,几人纷纷往她腿上望去,神色各异,有淡定的、有质疑的、也有撒丫子跑过来的。
司丝早有准备,根本不慌,像个大爷一样扬起下巴,很是高傲,“少见多怪,没腿毛怎么了?别的地方有毛不就行了。”
“别的地方?哪?”
“你除了腿上别的地方没有毛?”司丝反问。
别的地方……
江穆宁想到什么,羞红了脸,“你说那啊。”
司丝哼了声,下一瞬,江穆宁突然坐起来,“但你肯定没有!”
司丝早知道他会这么说,“怎么着啊,你这是想验证一下?”
司丝表情坦荡,江穆宁见状心里打起鼓,这要真有他今可能得爬回去,可眼前两条腿上寸草不生,再往上……也不像能有的样。
这人都瞧着他,这要怂了多丢人,于是喊道:“我不信!你给我瞧瞧!”
司丝嗤笑一声,手直接从从衣领伸了进去,再拿出来时众人变了脸色,尤其是秦惊秋,墨眉紧皱堪比那日在醉花楼被她抓着手摸了那处。
司丝心中暗爽,就这他要还能喜欢上她,她任他X。
江穆宁也像吃了苍蝇,但他并不认输,“胸/毛啊,我以为你说什么呢,你那里肯定没有!”
说着,他就伸出了手。
司丝俨然没料到他这么不要脸,跳开大骂,“江穆宁你脑子进水了,大庭广众的扒我裤子!”
裤子要没了她还玩什么啊!
江穆宁已经不管不顾了,对司丝恼羞成怒的模样视而不见,“你就当我脑子进水了吧,我非得看看有没有,越冬,你过来抓着她!”
秦越冬哪还敢再凑热闹,吓得后退开来,“这……我不敢!”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到了岸边,江穆宁啐了一口,“没出息!还得我自己来……”
江穆宁也是个练家子,且目的明确,迈开腿追着司丝满池子跑。
池子里怪石嶙峋,司丝的嫩脚丫子踩上去,酸爽的感觉无法言说,气急败坏大骂,江穆宁根本不听,眼看她就要名节不保,岸上两人终于出了声,秦惊秋更是不知何时来到了江穆宁身后。
肩膀忽的被人抓住,一阵闷疼之后,江穆宁人被丢了出去。
哀嚎一声,灌了一鼻子水,江穆宁抬头就对上了两道寒芒,秦惊秋和萧玄景都在瞪着他,明晃晃的刺眼,像架在脖颈上的刀子。
江穆宁打了个冷颤,到这,他终于老实了下来。
萧玄景是皇子,江穆宁不敢惹,秦惊秋他同样也没胆子招惹,这人看着笑眯眯好说话,实际上却是个冷心肠,笑里藏刀就是形容这种人。
还是司岑好啊。
可……司岑好像被他惹恼了。
待看清司丝的模样,江穆宁终于意识到自己玩的有些过了,犹豫反思一阵,他慢吞吞淌着水过去,结结巴巴道歉讨好,“司岑啊,我、我刚才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觉得你细胳膊细腿的,怕你有病。”
江穆宁没敢再提毛不毛的事,却还是挨了骂,“你他娘的才有病!”
司丝脚丫子生疼,呲牙咧嘴的,像是要咬人。
江穆宁瑟缩着,“那什么,也不是说你有病,我就是看你两条腿光溜溜的,好像有点虚,我是想关心你,咱这从小一块长大的,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我没有捉弄你的意思,我真的只是……觉得你有点虚。”
“你说什么?”
司丝咬牙切齿,她最烦人说她虚,一遍不行他还说两遍,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司丝哪里知道她身后二人眼神有多恐怖,江穆宁被他们瞪着,脑子都不会转了,哪还能察言观色。
抿抿唇,江穆宁头皮发麻,弱声道:“司岑你别担心,虚了补补不就成了,我这趟来带了鹿/鞭,要不晚上我亲自煮了给你喝?”
“那玩意儿劲大,只要一碗,保准你生龙活虎,毛全长齐!”
虽说鹿/鞭另有用处,但这会江穆宁已经顾不上回去之后的事了,先把人哄好再说吧。
司丝不想再提毛的事,冷笑着抬腿,“滚吧你,小爷壮的能当你爹了!”
江穆宁屁股被踹了一脚,特疼,但也不敢吭声,乖乖缩到一边。
被江穆宁闹腾这一通,司丝身上的衣裳早已经湿了个七七八八,瞧着江穆宁那怂样,司丝估摸他应该不敢再折腾她,心一横,干脆到池子里玩了起来。
两尊大佛已经回到了岸上,秦惊秋听了司丝吩咐老老实实钓鱼,萧玄景瞧了一会不甘示弱也撑起了鱼竿,奇怪的氛围在二人身上流转,好似在暗中较着劲。
司丝没管他们,他们两个从小就看对方不顺眼,她努力纠正过了,可没什么用。
任务什么的,还得靠她自己。
江穆宁果然老实了,跟在司丝身后一声不吭,见她想玩螃蟹还亲自给她抓了,顾不上刚被钳了的心理阴影,心甘情愿当伺候小厮。
只是看到她穿着一身湿哒哒的衣裳裹得严丝合缝,实在忍不住问了声,“司岑,你这都下水了怎么还穿着湿衣裳啊,都粘身上了。”
秦越冬也看得浑身难受,插了一嘴,“是啊大哥,你脱了吧,和我们一样就舒服了!”
司丝恍若未闻,一动不动,“听过牛郎织女的故事吗?”
江穆宁被问住了,“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他们是怎么结缘的知道么?”
江穆宁觉得这题太简单了,想也没想就说:“这我当然知道,牛郎的老黄牛做的媒,它让牛郎去拿织女洗澡时脱下的纱衣,织女来追,两人便相识了……”
司丝“嗯”两声,低头继续玩螃蟹,江穆宁反应了过来,嘴角抽了抽,“这荒郊野岭的谁偷衣裳啊……”
司丝哼笑,“织女姐姐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呢,荒郊野岭的谁来偷衣裳啊……不过,谁知道这山林子里有没有饥渴难耐的老妖婆,说不定她现在正躲在哪看你呢,比如那树后头,那草丛子里……”
“你只管光着身子乱晃吧,待会衣裳被偷了,不嫌丢人你就这样回去。”
江穆宁对此嗤之以鼻,但碍于刚才发生的事,他还是压住嘲讽,小声反驳,“都是男子,这有什么好丢人的?”
司丝淡淡道:“要守男德懂不懂?咱们男子最好的成婚礼物便是贞洁,做人不自爱,就是烂白菜。”
到这,江穆宁忍不了了,“什么男德?司岑你晒傻了吧,女子才守贞!”
“……你认真的?”
司丝突然严肃起来,一双黑眸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江穆宁腿发软,其实……他也不是这么想的,他爹就爱在外面乱搞,害得他娘黯然神伤,他最讨厌这样的人。
他就是话赶话。
江穆宁想解释,可越急越不知怎么开口,唇瓣嗫嚅着,“我,我……”
司丝看明白了他的窘迫,大环境影响下的固有思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她也没有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到别人身上的癖好。
但该提点的还是要提点,毕竟江穆宁这人本质上并不坏,因着逞嘴上威风错失良缘的悲剧不该发生在他身上。
“不要学人家口是心非,也不要为了证明自己与众不同就学着别人做错事,尤其不要因此去招惹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女子们对待感情大多善良真挚,也许在你看来只是玩一玩,在人前逞一时雄风,可那却是她们的一生。”
“人心,从来都不是能随意玩弄的,要学会爱惜自己的羽毛。”
江穆宁怔住,司丝又问:“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受欢迎,而你却不行么?”
司丝指了指岸上两人,江穆宁望过去,思索片刻,摇头。
司丝:“差距就在于你们待人处事的风格不同,姑娘们都喜欢干净斯文、洁身自好,对待她们坦诚温柔的男子,你整天粗言鄙语、冒失无礼肯定是不行的。”
听到司丝的话,岸上两人不约而同开始深思。
“你得学着沉稳下来,不要那么容易被旁人煽动影响,可以不羁,但不能没品,可以开玩笑,但要把握好尺度,不是什么话都可以随着心情乱说的……”
司丝谆谆之言没有半点高高在上说教的意味,有的只是作为友人的关怀劝诫,江穆宁听了鼻子渐渐开始发酸,他身边除了他娘,好像从没人对他说这些,有的只是怂恿和调拨。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词——捧杀。
司丝还在劝说,待她说完,江穆宁已经红了眼眶,“司岑,你是个好人,我要有妹妹指定把她嫁给你,可惜我妹没这样的福气……”
司丝知道江穆宁口中‘妹妹’的遭遇,那个小婴孩死于内宅争斗,早产,且只活了三天。
提及早夭的妹妹,江穆宁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司丝垂下眼帘,心生同情,须臾,她调整好情绪,一爪子抓起江穆宁低垂的下巴壳,笑得匪里匪气,“那你要不介意,我收了你也行,小爷保证这辈子只娶你一个,疼你爱你一辈子对你好。”
“……司岑!”
江穆宁红了脸,恼羞成怒一阵,一把捂住她的嘴,“这话可不兴乱说!”
司丝哈哈大笑,和江穆宁闹作一团。
她没有注意到岸上萧玄景神色同样变得落寞,眼中的哀思和江穆宁前一刻一般无二,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可转瞬,那些情绪就又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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