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杯酒喝完以后,刘睿智才算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马雪谨一直目光里含着忧郁,为什么马雪谨一直谨言慎行,谁的脸色都看,见了建设局的领导、前辈,总是捡漂亮的话儿说。这些都是穷病的后遗症啊!
“认识了这么久,今天,我才知道我是第一次走近你,第一次了解你。才知道你原来有这么多的不容易。来,咱们再一起喝一个。”
“谢谢你,”马雪谨跟刘睿智碰了一杯,“其实咱们俩才相似,巴扎黑是官二代,纳兰依德是军医,人家是干部,而咱们是中学生,是靠自己玩命玩出来的二等功,才有了安排工作的资格,不不不,你和我还不一样,你本身就是城市兵,你本来就是可以安置工作的,而我,我马雪谨必须在枪林弹雨中博出一个二等功来,我才能安置到城市来工作,我是再不想回到我小时候那个小山村生活了,你能明白吗?那地方连水都吃不上,得跑到几里地外都挑。连水都喝不上的地方,还能混个球啊!难道我也再去跟表哥结婚?”
这是认识以来,这个美女跟刘睿智说的第一句脏话,但刘睿智觉得一点儿没有磨灭马雪谨美女的形象,反而更加真实了。
“我唯一感到欣慰的是现在我们族的年轻夫妻也渐渐意识到孩子应该好好学习了,不能再靠做拌面、卖油香、丸子汤、面肺子来过自己的生活了。再过十年、二十年,可能我们就跟你们族的年轻人没什么差距了,但现在还不行。”
刘睿智一直以来,哪里关注过回族人的生活,在他的眼里,除了不吃猪肉以外,回族跟汉族是一样的,没有丝毫的区别,他甚至常常忽视了马雪谨是回族人的事实,甚至都很少注意她不吃猪肉的事儿。
“像我现在,个人的工作生活基本大定,对于一个回族女人来说,算不错了,很好了,可是我要面对的麻烦就是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结婚,这就是我生命中的难题了。”
“没事儿,你会找到的,没有什么事儿,能难倒‘女雪狼’”。
马雪谨拎起酒瓶,跟刘睿智干了一个,“我觉得也许我找着了,就是不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我。”
刘睿智拎着酒瓶跟刘睿智碰到一起,刘睿智一边喝啤酒,一边就在思索,哎呀,这“女雪狼”是看上谁了呀,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我的天呀!难道我刘睿智还有这份福气?
“今天,咱俩就是叙叙旧,拉拉家常,喝喝酒,个人的私事儿,咱们以后再说好不好?”刘睿智心里想,我刘睿智还没玩够呢,我可不想这么快就被一个女人绑在家里,天天一下班就得回去面对她,如果这样了,那么老爹刘继开不是可怜了,难道指望着天天听京戏过日子?
马雪谨本来想说自己看上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你刘睿智,可就在要冲动开口的时候,却迎面被这刘睿智浇来一盆凉水,一向看惯别人眼色,小心翼翼生活的马雪谨只好把准备好的话又咽了回去,尽管她对刘睿智有好感,但是作为女人,她不愿意一开始就失去了尊严,本来她对刘睿智今天给自己买花挺高兴的,却没想到,刘睿智对自己还停留在普通的战友关系的层面。而且,她感觉到刘睿智对谈对象的事儿根本就不上心。
马雪谨明白这也是汉族和回族的区别,汉族人现在普遍晚婚,像刘睿智这种在城市生活的人,结婚就更晚一些,讲究那个多啊,又是要买房、要买车的。可是回族不一样,从十五六以后,就开始为这个事儿忙活了,在农牧区尤其是这样,哪怕不结婚,也会先处着,在马雪谨生活的那个小山村里,有很多这样的年轻男女,没结婚呢,就到城市去租个饭馆卖回族饭,了此一生了。对她们来说,丈夫就是她们的天,即使是开饭店,她们干得活儿也远比丈夫干得多。
回族女人生来就是要伺候男人的,她们打小接受了这种教育。男尊女卑的思想在她们的心思根深蒂固地存在。
“刘睿智,你记着,这些事儿,我马雪谨只对你一个人说过,也再不会对你说第二次,对于你们汉族的女人来说,这些都不是个事儿,但对于我,我要面对多大的障碍,你是不懂的。”马雪谨说着,眼里充满着失望的表情,她多么希望自己投出去的石头在刘睿智的心底能引起些反响,可惜男人们总是这样心智不全,他们只是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马雪谨说到这里,自己拎了一瓶啤酒对着瓶独自吹了起来,而刘睿智胆怯地低下了头。刘睿智既是一个渴望爱的人,又是一个当爱来了,又是有点惧怕的人,他还没有准备好接受任何一个女人的爱呢!说来也挺可悲的,刘睿智还没搞清楚自己是爱谁的。如果有,也许他也会变成一匹“雪狼”,奋不顾身地奔去!他想,也许那也是一种美好呢。
看着马雪谨喝啤酒喝得这般凶猛,刘睿智又不忍心,心里想,这不是自残的节奏吗?急忙伸手夺马雪谨手中的酒瓶,“你别这样,以你的条件,不知道多少男人对你梦寐以求呢?你这是干吗呢,我又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真的要跟了你,那你要受多少委屈呀?”
“你别管我,我愿意,可是你也不给机会”,马雪谨一把推开刘睿智,“上班的这几个月以来,我也算是看清楚了,你刘睿智将来是有前途的人,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在局机关能够如鱼得水,混得风声水起,我一直都是看在眼里的。你将来必定不可限量,今天约你来,本来是有件大喜的事情要告诉你的,可惜,我觉得你也没心思听。”
“我听,我听,你别这样喝了,你有喜事儿,你就应该拿出来,咱们共同分享一下,你这自己喝闷酒庆喜的行为,是不是有点儿太别致了呀,这也是古蓝经上教的吗?”
“哼!”马雪谨破涕为笑:“上次局机关叫我们来谈话,对我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事儿,我原来以来那你个领导在支部活动室里对我说的那些个话,都是逢场作戏……”
看着刘睿智一脸疑惑,马雪谨不得不又解释一遍:“就那天城管队的那领导肖大雷事后还真的打算把我调城管大队去呢?”
“怎么了,办成了?”刘睿智问。
“办是没办成”,马雪谨说。
“那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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