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眼底露出嫌弃,竟是来的一点都不及时。
下一刻,赵颐推门进来,向父母亲请安后,便询问道:“父亲,您今日在祖父书房拿了一本家训吗?”
大老爷回道:“拿了。”
赵颐看到炕桌上的家训,又问道:“您看见书里的信函了吗?”
大老爷得知赵颐是为信函来的,心里突然涌出一股不妙的感觉。
他斟酌道:“颐儿,那封信……若是落在你妻子手里,会有什么妨碍吗?”
赵颐隐隐意识到什么,微微变了脸色:“您把信给檀儿了?”
大老爷观察赵颐的脸色,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真的坏事儿了。
他正要说什么,赵颐却是待不住地离开。
一向君子守礼的他,竟然忘了与长辈道别,行色匆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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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檀带着听雪回到兰雪苑,瞧见流月已经回来了。
她问道:“流月,二爷在书房吗?”
流月回道:“二爷与公爷去了前院书房,打发奴婢先回院子。”
她一边伺候沈青檀净手,一边提及听到的消息:“奴婢听说二爷打小爱看书,又极为爱惜书,每年都要将书搬出去晒两次。奴婢当时听到这些话,觉得没什么特别之处,毕竟寻常人家一年至少要晒一次书。谁知道,公爷晒书,二爷竟然亲自动手帮忙翻面儿,还不许小厮帮忙。”
沈青檀不以为然,前朝甚至还有晒书日,为此举办了“曝书会”的活动。
“二爷不易出汗,他亲力亲为,大概是怕天儿热,小厮手里的汗沾在书上。”沈青檀曾经听说国公府的藏书有上万卷,赵国公的私人书房至少有几百卷吧?
她有些无法想象清隽秀雅,霁月清风般的赵颐,挽着袖子在院子里翻书的画面。
沈青檀想去“观瞻”一下,可想到袖子里的信,她暂时压下去前院书房的冲动,特地坐在内室的短榻上,取出信函拆开。
赵颐上一次给她的信,信里头装的是卷宗。
这一次应该是亲笔信函吧?
沈青檀不知道赵颐写的是什么,内心隐隐生出一股子期待。
她抽出装在信封里的东西,一张折叠好的素笺,并一封薄薄的信函。
沈青檀看着信里面还有信,心中微微讶异,有些捉摸不透赵颐的心思。
当她拿开素笺看到信函上“放妻书”三个字时,手指骤然收紧了,心口上似乎被敲了一闷棍,思绪整个都溃乱了。
她心里有些酸,有些涩,甚至有些难过。
即便是当初赵珏背叛她,她也没有过这些情绪,有的只是满腔的恨意。
可能是因为赵颐平日里太体贴,无微不至的照顾她,还有他的许诺,她以为两个人可以一起走到老的。
所以在看到放妻书时,实在是太过突然了,她一时间很难以置信,甚至不知道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即便是此刻,她也深信赵颐不是赵珏那样的人。
沈青檀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极力的保持着镇定,打开手里这一张素笺。
只看了开头的一句话,她便愣住了,意识到情况与她设想的不一样。
这是赵颐留下的遗书,应该是在他过身之后,才会交到她手里的信函。
她不由得想起新婚夜的时候,赵颐问她有什么打算,他会为她安排好。
那时候她选择留在他的身边,他同样接受了她。
实际上,他心里早便做好了打算。
等他病逝之后,再还她自由身,不必为他守寡,可以继续再找一个人过日子。
因此,他对她尽到一个夫君应尽的责任,甚至有过之无不及,却始终克己守礼,从未对她有过任何亲密的举止。
可他有没有想过,她会不会贪恋他的好,为他的温柔而动心?
若是真的有这么一日,即便她得了个自由身,又如何会放得下他?又怎么会再去找别的男人?
沈青檀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似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闷闷的十分难受。
“二奶奶。”流月抱着熏好的衣裳进来,瞧见沈青檀的眼眶有些发红,脸色都是苍白的,她担忧地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她睨了一眼小几上散放的信,询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沈青檀微微摇头:“没事儿。”
流月知道主子的性子要强,即便是天塌下来了,她也是会咬牙硬撑着,不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流露出来。
“我只是看到信,想到一些难过的事儿。”沈青檀解释一句,然后将素笺折好,连同那封放妻书塞进了信封。
流月想说什么,便听到门外传来赵颐的声音。
“你们二奶奶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屋里。”
沈青檀也听到门外的对话,下意识地捧着脸起身,想去净面。走了几步,她从铜镜里看到自己的模样,脚步一顿,顿时改变了主意。
她重新坐了回去,朝流月招一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交代了几句话。
流月睁圆了眼睛,忍不住看了沈青檀好几眼,确定她是认真的,便咬牙点了点头。
流月放下衣裳,朝门口走去。
“吱呀”一声,门从外推开了。
流月摆着一副臭脸,二爷也不叫了,径自越过他离开。
赵颐见状,一颗心往下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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