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黑，大雨没有丝毫要停下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天空好似漏了一样。
电话里的声音很不清楚，也不知道是因为长途，还是这边下雨，信号差的离谱，都是滋啦滋啦的电流声音。
“身上都是伤，腿断了，腰，腰不知道有没有断……”
电话早就打开成了公放，最后挂断电话之前，林诺让他们留下一个能联系到的电话，方便他们随时打电话过去。
许娟早在听说出事了，一颗心就高高悬起，此时则是面无血色，这一趟她没有别的奢求，就希望他们怎么去还能怎么回来，再把杨芬带回来，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那么多人去了，怎么还会……
“梁公安，你那边收到的消息是什么样？”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保持理智，杨默双手握拳，下巴支在上面，敛目深思。
梁束远说：“两个消息，他们把杨芬带出来了，杨芬有个儿子，还有就是程文卿，好像是救了人出来发生什么冲突还是意外，他滚下了一截断崖。”
“我插一句话，那边各方面条件都很落后，而且地方特别偏，受伤之后第一时间应该安排治疗，那边的医疗条件……梁公安，你能不能让你们系统里的人帮帮忙，尽快把程叔安排到大医院，”
不是林诺不信任小医院或者卫生所，那边太落后，就是锡城这边小镇上的卫生所也无法承担急救，更不用说各方面都落后一大截的地方，人搁在卫生所或者小医院就是白白延误抢救的时机。
“我已经让他们这么做，不过，以我的人脉，只能说尽快把人送到医院，没办法请最好的医生……抱歉！”他只能通过系统内部协调，虽说是一个系统，平时也没业务往来，他不可能命令别人去做事。
“这件事我来办！”
杨默突然站起来，拿着手机往里屋走。
林诺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若有所思，没过多久，杨默又走了回来，他低眸看着林诺，眼里有纠结。
“林诺，我不能让程叔独自在外地接受手术，孤零零的躺在手术台，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
“我明白，你去吧，家里有我呢，放心。”
杨默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你把小石叫过来。”
有小石在，他也能放心些。
林诺点头，“我会的，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你到了那边有消息随时打电话回来。”
杨默上楼去房里收拾行李，这一趟他必须要去，还是那句话，他不能让程文卿独自一人在外地接受生死不明的手术。
回到卧室的杨默很快接到了陆群回过来的电话，告诉他：“聂先生出面，已经协调了军医，会尽快赶去黔省人民医院，你让他们把人转移到人民医院，还有，飞机票的事……”
“叩叩，”许娟推门进来。
“陆哥，这次多谢你，我一会再给你回电话。”杨默放下手机，看着推门进来的许娟。
“妈，”
手上没停，挑了几件衣服塞进包里。
许娟看着杨默，“我和你一道过去。”
闻言，杨默正在拉行李袋拉链的动作一顿，抬眸去看许娟，这一次，许娟没有躲闪，迎向儿子的目光。
杨默何等聪明之人，自然明白了些什么，“你去收拾东西。”
等许娟离开，杨默马上给陆群拨了电话，“机票还能再加一张吗？”
楼下。
梁束远还没离开。
林诺坐在沙发里，一言未发，雨大怕惊了孩子，张婶在屋里看着。
听见下楼的脚步声，林诺抬头去看。
杨默提着两个行李袋，和许娟一前一后下楼。
“小诺，”
“妈，你不用说，你想去就去，家里这边我能照顾好，你放心。”
许娟到底是为难的，把三个孙子（女）丢在家里，她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让小诺一个人撑着。
再没她这样自私的奶奶了吧。
可若是不去，她良心终究难安。
她这辈子，到底都是在做两难的抉择，没有一次例外。
杨默心情也沉重，不想丢下林诺和孩子，但为人子，他又不能不去。
这大概就是繁衍后代的意义吧，当你逐渐老去，你的孩子会成长起来，上能赡养给予他生命的父母，下能抚养延续他生命的孩子，妻子，那是相知相伴，互相扶持着的伴侣，是灵魂的一半。
“梁公安，家里拜托你多照顾。”
梁束远站起身，郑重的点了点头，“放心。”
有时候情绪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他和杨默之前并未接触过，甚至于杨默比他小了很多岁，平时不说话的时候更是斯斯文文的一个，然而就是这么个人，在关键的时候却能拿出他的胆量和担当，这份责任感和担当，让梁束远肃然起敬！
“多谢。”
两人连夜出发，要赶去沪市，然后从那边搭飞机到黔省，这时候的机票很难买到，因为航班班次极少，尤其是飞到不发达的省份，这些林诺都是有数的，但这种时候不合适问杨默这些，比如他怎么找到医生，又比如他怎么能这样快速搞到飞机票。
“我会让爸和小姑提前回来，到了这边你去接应一下，程叔那边的情况等我到了黔省再给你电话。”
“好！”
这种时候，林诺把她的矫情和逗比都收了起来，包容的看着杨默，仿佛杨默不管做什么决定，她都支持。
从来，她的矫情和逗比都是分场合的，该认真严肃的时候绝对比谁都认真，该调节气氛的时候她又能做的比谁都好，甚至于在无伤大雅的小事上，她又一惯调皮慵懒，这才是林诺本诺。
杨默俯身抱了抱她，“我们走了。”
雨势没有丝毫减小，林诺撑着伞立在门口，看着车子在雨幕中渐渐远去，红色的尾灯在黑暗的雨幕中显眼夺目。
她转身进屋，收了伞靠在墙边。
梁束远还撑着伞立在门口，不知为何，看着此时的林诺，他想到的却是林诺白日里把烤焦的食物偷偷扔进炭火堆里，那样调皮生动的人，和此时大方镇定的模样，这样两个鲜明的个性，真的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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