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做了,宸妃也被牵扯其中,那么宸妃就算是为了自保,也不会让她出事。
思前想后,云妃只得冒险应下此事,
“香粉给我,我自会听你的安排。”
闻言,宸妃轻巧拨弄着云妃所戴珠钗上的翠鸟羽毛,无声笑了。
*
到了七月初,因着马上就要开始殿选,皇后如果再称病不理六宫事,那殿选之事就得由着旁人代她出席。
她自然是不会将这个风头让给任何一个人的,故而她也就复了六宫的请安。
算起来,今日请安,是皇后经历过早产、血崩一系列凶险事后,头一次在众后妃面前亮相。
宋昭余光窥着皇后,
瞧她今日打扮得很是端素,薄施粉黛,依稀还能瞧见大病初愈的颓态。
后来众后妃接连向她表达了恭贺之情,
“臣妾恭喜皇后娘娘喜得公主。”颖妃最先开腔,说罢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錾金的平安扣,交由宫人呈给皇后,
“这是臣妾亲手紐的平安扣,送与公主,盼着公主万事平安顺遂。”
皇后含笑收下,云妃又说:“臣妾就没有颖妃那么手巧了,娘娘是知道臣妾的,臣妾除了会调香外,别的事儿算是一无是处。不过娘娘不爱用香,所以臣妾便以花果精粹为炼,为娘娘做了些果香炼油。娘娘每每诵读佛经的时候,于佛龛里滴上两滴,也可安神。”
皇后接过云妃呈上的瓷瓶,方一启开,里头的果香味便漫了出来,众人皆啧啧称奇。
而至于宸妃,她今日可是下了大手笔了。
拍了拍手,便着人抬进来了一尊被紫布盖着的佛像。
宸妃笑意嫣然地走到了佛像旁,亲手扯下紫布来,
众人这才瞧见,她送给皇后的,竟然是一尊送子观音像?
满殿后妃几乎同时呼吸凝滞,皇后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偏宸妃笑着说:“这送子观音寓意多子多福,臣妾将此物送给娘娘,盼着娘娘能多多为皇上延绵子嗣。”
“宸妃!你发什么疯!”
云妃第一个站出来呛声道:“你送这么一尊观音像给皇后娘娘,是诚心要让皇后娘娘添堵吗?”
“笑话!本宫给皇后添什么堵?”宸妃凤眸一飞,愈发恣肆道:“太医只是说皇后日后再难有孕,又没说她一定怀不了。这种事儿,尽人事听天命,本宫送皇后送子观音,是对皇后的美好祝愿,你恼什么?呵呵?”
她忽而扬绢捂嘴,发出阵阵讪笑,“怎么?难不成你是觉得,皇后娘娘此生都绝无再有身孕的机会了吗?”
“你......”云妃嘴上说不过她,便快步走到了送子观音像前,扯起那块紫布又给盖了回去,“来人!将这东西挪出去!”
后来的事儿,不过就是宸妃和云妃打嘴仗,皇后出面调停,
这是宋昭入宫后,于请安时见过最多的场面了,倒不稀奇。
只是方才云妃路过她身边儿的时候,宋昭明显嗅见了一股熟悉的香气。
为何说熟悉呢?
因为从前皇后尚未怀孕的时候,
云妃便日日用着这味道的香粉,在皇后面前晃悠着。
后来皇后怀孕后,云妃身上的香味就变了。
现如今皇后平安诞女,这香味竟又回来了?
宋昭偏过头去,一璧装着和惠嫔说话,一璧下意识扬绢捂住了鼻尖儿。
今日请安,云妃护着皇后,与宸妃大起争执,算是在皇后面前落下了好感。
后来的几日,云妃又和从前一样,日日都围在皇后身边儿巴结着。
皇后也显得与她十分亲近,私下里更是乱了规矩,竟还姐姐妹妹的称呼着。
这一日,云妃陪着皇后礼了半日的佛,
待她走后,霜若奉了一盘冰镇西瓜给皇后,
她嗅见殿内弥漫着云妃身上的那股子味,都快将檀香的味道给盖下去了,便道:
“娘娘,云妃身上的香气味果然又回来了。”
皇后不以为然,反倒深吸了一口气,怡然道:
“是啊。不过这味道倒是好闻,许久闻不见,本宫还怪想念的。”
霜若偷笑道:“宸妃那厮以为这香粉能害的娘娘心疾复发,她哪里会知道,其实娘娘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心疾,不过是以不变应万变,拿她当猴耍罢了。”
皇后的心疾,从来都是她用来争宠的手段。
有着心疾,萧景珩待她自然会更温柔些,
即便没有,可又有哪个男人能够抵挡得了,一个女人拼了自己的命,也要为他诞育子嗣的情谊呢?
后宫里能生育的女人比比皆是,皇后当然要成为最与众不同的那个,才能让萧景珩更记得她的好。
诚然,她做到了。
虽然她只生了个公主,虽然她早产血崩日后都不能再生育,
事有遗憾,但萧景珩对她的愧疚与怜惜都是真的。
有时候,一个男人对你的愧疚,就已经足够保证你下半辈子的荣华了。
且伪装出心疾,若有后妃想要暗害她,必然就会在这事上动心思。
可这心思动了又有什么用?
一个没病的人,即便再怎么被谋算,也只不过是白费旁人心计罢了。
皇后本是笑着,
却不知怎地,脸上的笑意突然凝住,又用十分惶恐的语气说:
“宸妃明知道本宫有心疾,还和云妃联手,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来谋害本宫!本宫就是因为从前和云妃走得近,闻多了她身上的香粉味,所以才会伤及根本,以至于早产、血崩!此生都不能再有孕!”
她右手用力护着小腹,眼神发狠,“宸妃的母家在前朝得罪了皇上,宸妃又在后宫行歹毒之事,谋害中宫戕害皇嗣!这样歹毒的女子,皇上怎能安心留她在卧榻安枕?”
皇后三言两语,以四两拨千斤之态,就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宸妃身上。
这件事一旦按照她所言这般发展,
那纵是宸妃有通天的本领,只怕也再无翻身的余地。
皇后伸手向霜若,由着霜若将她搀扶到床榻边。
她脱下鞋袜,不紧不慢地躺下去,
而后笑意诡谲地冲霜若摆了摆手,
“本宫的心疾又要犯了。你且去太医院传话吧。记着,动静能闹多大,就闹多大。”
话落,她脸上的笑意立时褪去,
继而死死捂着胸口,开始痛苦地呻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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