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二十四年......
此番萧景珩让暗部的人将天玑办所存的后妃行止录取来,主要为得就是查看这一年的记录。
萧景琰是乾元二十五年出生的,故而静贵太妃怀他的年份,便该是在二十四年。
这一年的夏日,正好是先帝三下江南的日子,而按照怀胎十月的时间来推算,静贵太妃就该是在这个时候有的身孕。
而这段时间她随先帝人在宫外,也是最容易和外男接触的时候。
如今往年行止录都齐全,唯独这一年的行止录不翼而飞,这叫萧景珩心中不觉疑影更深。
他问:“朕让你去查当年的随行官员,你可查清楚了?”
“这正是微臣要说的。随行官员里......宋世诚,是负责安防调度的。”
“宋世诚?”萧景珩几近讶异。
暗部探子应道:“是。便是如今皇后的生父,也是所有随行官员里面,唯一一个有子女染及桃花不服之症的......”
此话一出,犹如有惊雷于萧景珩脑海中炸裂开来,
他耳边幻听一声剧烈的嗡鸣,整个人如同被数九的冰雪兜面灌下一般,凛的呼吸都几乎凝住。
半晌缓过神来后,萧景珩眉头紧锁,心下不时思忖着:
静贵太妃是在南巡的时候怀上的萧景琰,且南巡的时候,宋世诚刚好也在,
如今昭华与萧景琰一样都有着桃花不服之症,那与静贵太妃生出苟且之事之人,便极有可能就是宋世诚!
再想到昔日,昭华进言让他处死安王母子一事,
昭华表现出的杀伐果断与平日的柔婉和善大相径庭,颇有极力撇清干系之嫌。
难不成......他们早就已经互相知道了彼此的身份,这一切,都是在他面前演戏罢了?
怪不得!
怪不得一向顺从于他的萧景琰,会在当日得知他下旨活埋承煜时忤逆圣旨,暗地里偷偷将承煜救下来,
从前只听萧景琰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考虑,
而今萧景珩细细推敲之下,只怕他此举是为了救自己的亲外甥才是!
他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一个完美到让他细思恐极的闭环。
此刻,翻涌的气血催红了萧景珩的面颊,
他气得身子发颤,怒声对暗部的探子说:
“去查!去掀翻了埋葬安王和静贵太妃的地方,看还能不能挖出他们的尸身来!”
探子被他狰狞可怖的表情吓得骇住,半晌才结巴道:
“微臣遵旨!”
后萧景珩又传了小印子进来,下旨道:
“去带人围了凤鸾宫,以天象相冲为由,让皇后在凤鸾宫中静养。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任何人去见她!”
小印子惶恐且纳闷道:“皇上这是要禁足皇后娘娘?可是太子还要上朝,这......”
“告诸臣,辍朝三日!”
萧景珩一声暴喝截断了小印子的问语,
话落见他还愣在原地,更是随手抄起砚台,怒而朝他砸了过去,
“还不快去!?”
如此,才见小印子结巴应下,连滚带爬地去了。
后来的几日,因着锦悦的死对宁婉霜的打击颇大,她只顾忙着处理锦悦的身后事,也是顾不得萧景珩了。
故而每日入朝阳宫来伺候萧景珩的人,就从昭华变成了颖妃。
从前在后宫中,颖妃与宁婉霜一样,都是出了名的烈性女子,
但今次她伺候在萧景珩身边的这两日,却是温软如水,事事仔细,处处体贴。
这日,她奉了汤药伺候萧景珩服用的时候,萧景珩不禁道:
“你倒是安分,这几日伺候在朕身边,从来也不过问朕为何禁足了皇后。”
颖妃用汤匙缓缓搅动着浑浊不见底的汤药,薄薄笑道:“皇上要做什么,自然有皇上的道理,臣妾不该过问。”
说着又盛了一匙汤药,送入萧景珩口中。
只待萧景珩将药咽下去后,听他又说:“自从你父亲归降启朝后,朕善待胡部,你的性子也变得柔婉了许多。”
他牵起颖妃的手,不禁感慨,
“算来你伺候朕也近十载,朕打算过段日子,便抬了你贵妃的位份。”
闻言,颖妃并无表现出过多的欣喜,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应道:
“多谢皇上,臣妾喜不自胜。”
萧景珩长舒一口气,颇为无奈地苦笑起来,
“朕有那么多后妃,但是朕近来却愈发看不懂她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又在瞒着朕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萧郎是在说臣妾吗?”
门外,忽而传来一阵笑语声。
萧景珩震颤间抬眸望去,
却见,竟是昭华朱唇轻点,凤袍加身,神采奕奕地走了进来。
她迎着萧景珩错愕的眸光,婉声道:
“臣妾才几日不来,萧郎就这般念着臣妾,可见夫妻情笃。”
“你怎么来了?”
面对萧景珩语气肃杀的质问,昭华却是充耳不闻,
她缓步行至萧景珩榻前,含笑冲颖妃点头示意,
旋而极其自然地接过了颖妃手中的汤药后,对她说:
“你先下去吧。”
萧景珩高声对颖妃说:“你留下!”
转而又冲门外大喊:“来人,将皇后带走!”
一语落,
曾经一呼百应的萧景珩,却是第一次在朝阳宫,听见了自己沙哑怒嗔的回响。
殿外极静,静得叫人发怵,自然也是无人会回应他了。
他尚未回过神之际,又见颖妃冲昭华福了福,亦是莞尔,
“辛苦皇后娘娘,臣妾告退。”
她走后,昭华如同从前无数个伺候萧景珩的时刻一样,十分自然地坐在了他身旁,
她想要伺候萧景珩服药,可药碗才端起来,就被萧景珩狠绝地打翻在地,
“你来做什么?”
“萧郎病中不宜多思,故而臣妾此番前来,是专程替萧郎解惑的。”
昭华脸上凝着的笑意渐显诡谲,
她闲闲摆弄着凤袍的一角,语落云烟地说:
“暗部的人,已经被臣妾给杀了。萧郎让他们查的事,臣妾都知道,萧郎为何不直接问臣妾呢?”
说着抬眸冲萧景珩略一挑眉,缓缓凑近他,压低了声音说:
“臣妾与萧郎多年夫妻情分,自当对萧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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