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我正要对哥哥撒娇让他下回赔我一双的时候,我看着他的眼,脑海中忽而闪过了一幅可怖的画面。
我看见......
哥哥身穿囚服,浑身血污地跪在刑场正中,
周遭围观的百姓人声喧杂,监斩官一声令下,刽子手阔刀高抬!
“啊!!”
我失声尖叫,脑海中那真实可怖的画面这才散去。
“婉儿?”
哥哥从菱窗翻进来,揽着我的肩膀问我,
“这是怎么了?”
我没有回话,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怕得很。
我紧紧地抱着哥哥,努力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心跳。
好在,他一切都好。
我想,或许迎香说的是对的?
正是我听多了爹爹与哥哥讲那些沙场上的血腥事,所以近日才会经常出现臆想?
我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从脑海中赶出去,
缓了良久,才对哥哥说:“哥,你会一直陪着我们的,对不对?”
哥哥揉了揉我的脑袋,笑我傻,“自然。你也知道哥这脑子不记事,答应你要买的花簪这回食言,下回定赔你双倍。你总不能因为哥马虎了这一次,便觉着哥会舍下你吧?”
“自然不会。”
我笑着,也安了心。
“是银柳花簪吧?”他问。
“嗯。”我点点头。
与大部分女子喜欢月季,芍药不同,
我自幼喜欢银柳。
那花寓意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正也是我想要过得人生。
说哥哥糊涂吧,可我的喜好,他却是样样都记得。
爹爹也是,母亲也是。
在这家中,从来都是凡我所爱,皆为众盼。
所以哪怕我去岁已是及笄,爹娘也没有像别的世家那样急着将我婚配,而是许了我依着本心去觅自己的良缘。
像宁家在启朝这样的家世地位,我为宁家嫡女,必得高嫁才是,否则免不了要让爹爹在前朝失了面子。
可爹爹却不这么想。
我曾问过他,“若女儿中意之人无权无势,要爹爹在同僚面前丢了脸面,又当如何?”
爹爹则大手一挥,全不在意,“与我女儿的幸福相比,他们倒算个屁!这天下都是老子帮皇帝打来的,哪里轮得着那些老屁股说三道四?”
启朝的女子,从来都是男子的附属,
从父从兄从夫,从来从不得自己。
可就是在这样一个连公主都得和亲远嫁的地方,我的家人,却只盼着我幸福安康便好。
这些事深深烙印在我心中,每每想起,都叫我觉得此生生在宁家,得如此家人,算来是我三生修得的福气了。
“想什么呢?”
我正走着神,哥哥突然刮了刮我的鼻尖,又剥了颗荔枝递到我嘴边,突然正经道:
“皇后娘娘大病初愈,明日各部官员要携家中女眷往凤鸾宫去问安,你见着皇后可不敢这般心不在焉的。皇宫里规矩多,比不得家中。”
皇宫......
我低低叹了口气,将目光探向窗外,朝皇宫的方向深深地望了一眼。
从我的闺房望出去,只能远远地看见一个小小的金顶,
哥哥说那是朝阳宫的顶塔,那里头住着的是皇帝,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天子近畔,规矩多得能压死人,而我又是个自由散漫惯了的性子,自是不想随爹爹入宫的。
从前我不去,都是母亲替我入宫,可近日母亲病着,实在不宜劳动。
故而我便是再不愿,
此番,
也是躲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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