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中,相爷手里拿着那张花如烟写给他的信,一脸凝重的站在窗边。
之所以答应花如烟和无涯的婚事,并非只是因为她被退婚,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不管在别人眼里她是什么样子,在他心里,她永远是自己最值得骄傲的女儿。
只要自己活着一天,他就不会允许别人伤害她。可是,若是她自己愿意的,自己就无能为力。
就像他费尽心机想要给她最好的,可是她不喜欢啊,她说她喜欢的是那个男人,她想要跟他在一起。
“唉……”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
她已经不在这个家好几天了,也没有见她回来过。这里到处都留着她的痕迹,唯独没有了她的身影。
之前她还天天背着自己溜出去见那个男人了呢,现在难道就不可以偷偷溜回来看自己一眼吗?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他算是明白了,这个丫头啊,真是个小白眼狼。他心里有些酸楚,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五味杂陈。
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那个男人会不会欺负她,还有那个简陋的家也不知道她住的习不习惯。
他拿起手里的信,展开看一遍又折起来,折起来又展开看一遍。
这是她给自己写过的最多的一封信,她说,对不起,爹爹,烟儿此生非他不嫁,爹爹该是明白那种此生不换的感觉的。
她还说,若是他不同意,这辈子她都不会快乐,要是他希望自己的女儿英年早逝郁郁而终的话,就尽管如此好了。
纸上面的字迹一笔一划清清楚楚,全然没有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如同她一样,笔直端正,丝毫没有迂回的余地。
这个小傻瓜啊,英年早逝是这样用的吗?她不知道自己看见这个词的时候,自己的心咯噔一下,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有些事情,因为太重要,所以提都不能提。
他慢慢的转过身,将那封信对折叠好,然后回到书桌前。
书桌上摆着一个木头箱子,里面堆着厚厚一打纸。他的指腹轻轻拂过纸面,有些爱怜的将其轻轻拿了起来。
纸的大小参差不齐,颜色也深浅不一,有的是最近的,有的的很久很久以前的,颜色都有些泛黄了。
无一例外,上面都有字迹,是这么多年花如烟与他交流时留下的所有片言只语。就连小时候她留下的“爹爹,我明天想要和灵儿姐姐一起出去放风筝”这种,他都收拾的好好的,舍不得扔。
她的字越写越顺手,从歪歪扭扭到一本正经,虽然都丑,可终究还是如同她一样跌跌撞撞的长大了。
相爷的心里空落落的,就好像看着一个最重要的人背对着自己渐渐远去,她头也不回,你不能追,也不能求她留下来,只能忍着内心的不舍挥手告别。
最最心爱的女儿啊,若无法伴你一辈子,便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烟儿,你只需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永远爱你,可以随时会你付出一切就好,至于他做了什么,你不必知道。
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将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目光复杂的看了它一眼,啪嗒一声锁上了箱子。
“来人呐,备车。”他喊道。
他向来不曾以权谋私过,可是这一次,他破了例。
驱车来到衙门,门口的衙役懒散的坐在台阶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听见车马麟麟的声音,他睁开了一只眼睛,歪着头打量着。
为了不引起注意,相爷今日所驾的马车只是普通的马车,那衙役瞟了一眼,又默默的闭上了。
从马车里出来,见门口有个衙役,相爷吩咐随从上去请他通报一声。
随从应了一声,然后便朝着那衙役走了过去。见他眼睛闭着,似乎是睡着了。
他轻轻推了推他,轻声说道:“喂喂,醒醒……”
被人扰了清闲,衙役睁开了眼睛,有些不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相爷。
他冷冷哼了一声,有些不屑一顾的凶道:“干什么的?”
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随从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笑着说道:“是这样的,麻烦进去通报一声,就说相爷前来拜访大人。”
那衙役还是一张冷脸,语气不善的望着他说道:“我们大人忙着呢,什么阿猫阿狗……”
突然,他脸色一变,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惊恐的问道:“你说什么,相……相爷?”
“是的,没错。”随从依旧面带微笑不温不火的回答道。
听见这话,衙役吓了一跳,噌的从地上窜了起来,连忙道:“小人有眼无珠,望大人切莫见怪,小的这就去禀报我们家大人。”
说完便飞快的跑走了,看着他的背影,随从无奈的摇摇头,走到了相爷旁边。
“怎么了?”相爷问道。
“回禀大人,没什么,只是又看见一个趋炎附势的家伙而已。”随从淡淡应道。
“是啊,这种事情可多着呢……”相爷似有感触的感叹了一句。
没过一会儿,就见一群人匆匆走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形容苍老的老头儿,他正是现任知府万由俭。
只见他头上已经有了大面积的头发,就连胡须也沾染了风霜。脸上带着抑郁的表情,似乎长年遭心病折磨。
他和相爷算是意气相投,万由俭是那种刚正不阿的人,什么看不惯的事情都想管一管,最后得罪了不少人。
不过,庆幸的是,他虽然有些喜欢管闲事,但确实是一个有才气有能力的人。栽了几次跟头之后,他便学会了缄口不言。
让他阿谀奉承比让他吃糠咽菜还难,让他睁眼说瞎话,他还不如去死。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如今他守着知府的职位,拿着固定的那点俸禄,得过且过。
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登门拜访了,所以听说相爷来的时候,他倒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手下的人无意间又得罪了这尊佛爷呢。
来到相爷跟前,他行了一个礼,说道:“不知相爷大驾,有失远迎,还望相爷见谅。”
“哪里哪里,”相爷伸手扶起他,笑着说道:“知府大人不必客气,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些繁文缛节吗?”
知府大人一抬头,正好迎上他的目光,那目光安定如水,让人莫名感觉安心。他点了点头,也笑了起来。
“那,大人里边请。”知府大人一弯腰说道。
“好。”
知府大人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说道:“此时正值花季,下官花园里的花儿都开了,大人何不随下官一同前去边赏花边畅谈呢?”
“好主意,劳烦知府大人了。”相爷回答道。
“诶,不敢不敢。”他摆摆手道。
确实如他所说,知府大人的后花园中,有很多连自己府上都没有的名贵花种,望着这满园春色,相爷忍不住由衷的感叹了一句:“大人这儿真是此景只能天上见,人间哪得几回闻啊,老夫今天真是长了见识……”
话音未落,知府大人突然脸色一变,有些慌张的赶忙说道:“下官该死,是下官的错,下官立马派人将这些撤了。”
相爷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知府大人何出此言啊?”他疑惑的问道。
饶是他怎么问,知府大人总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始终低着头,似乎很恐惧的模样,让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突然,他想起来一件事情。之前他因为家中豪华的布置被朝廷弹劾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不了了之。
看着他佝偻的身影,相爷有些好笑,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风水轮流转,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他就被人从现在这个位置上拉下来呢。
他轻轻拍了拍知府的肩膀,道:“若是大人还在介怀那件事情,那大可不必,老夫今日只是来拜访一下知府大人,还请大人不必太过紧张。”
感受到来自他掌心的力量,知府大人有些不相信的抬起了头,与他的视线相撞,又默默的低了下去。
相爷有些无奈,他像一只惊弓之鸟,这让他还怎么说的出口啊。若是此刻让他在这里替烟儿的夫君谋个一官半职,说的好像自己是专门来威胁他的一样。
他发誓,自己绝对不是这样的人。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他真的说不出口啊。想自己一生为官清廉,兢兢业业,所有的东西他都是靠着自己得来的。
但凡没有尝试过的事情,都会让人产生畏葸的心理。特别是这件事情还触及了自己的底线,他觉得有些尴尬。
话说你害怕就不要拿出去现啊,想让别人看看你的杰作,又害怕被人发现,何苦呢这是?
没等他说话,知府大人突然开口说道:“这些是下官自己亲手种的,包括当初那些,所用的钱财全是下官当初经商时积累下来的,朝廷的俸禄那么少,谁稀罕呢!”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最后近乎叹息。
同朝为官,相爷自是明白他的心情的。为官者,一为民,一为己。他自己是谁都为,也谁都不为。
正在相爷考虑要不要打道回府,改天再登门拜访的时候,知府大人突然抬起头,接着说道:“相爷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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