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玖坐在客厅的木头长条凳上，穿着小棉鞋的双腿在半空中晃晃悠悠。
此时，她正一边抱着比脸大的烙饼啃着，一边朝玩家那边伸长脖子望去，眼睛里好奇的光芒十足。
“怎么不直接过去看？”燕无归问。
茶玖把脖子缩回来，一副怂哒哒的模样：“我怕他们把我给噶喽。”
燕无归轻笑。
真是又怂又八卦。
“想看就过去看，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燕无归的语气云淡风轻。
确实。
有他在这里，谁敢对茶玖动手？
茶玖心动，跳下长凳走了两步，又迟疑着退了回来。
“还是算了，我昨晚吸收的月光能量差不多要用完了，待会在别人面前活人变虫就不好了。我还是先回房间里待着吧。”
说罢，她将最后一块煎饼吞下，且手里的饼渣和葱花碎也不放过，全部倒进嘴巴里。
然后拍拍小手，意犹未尽地朝楼上走去。
“等等。”燕无归叫住她，“除了吸收月光，你没有其他办法维持人形了吗？”
茶玖犹豫几秒，道：“有是有，不过需要你配合。”
“我的配合？”
“对。”
“怎么配合？”
“自愿给我几滴鲜血。”
燕无归沉默了。
对于玩家而言，最忌讳的就是在副本里给出鲜血、头发、指甲等和自身生物特征有关的东西，特别是在有蛊术的副本里，NPC完全可以用这些东西来对玩家下蛊，操控玩家。
这是非常冒险的事情。
茶玖当然也知道。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燕无归会自愿给她鲜血化形，所以从来没有提及过。
现在看到对方用沉默的拒绝，她也没有很难过，转身继续朝楼上走去。
只是小小的背影，落在燕无归眼里，怎么都有种孤单落寞的意味。
“你要多少鲜血？这些够吗？”
空中隐约弥漫开腥甜的气味。
是血的味道。
茶玖灵敏的嗅觉顿时捕捉到。
她回头，看见燕无归已经拿了匕首划开食指指尖，浓郁的血珠正从伤口处冒出，即将滴落在地。
茶玖瞪大眼睛，朝那滴摇摇欲坠的血珠扑了过去：“不要浪费！”
下一秒。
她像树袋熊一样抱着燕无归的手腕，吊在半空，嘴巴“嗷呜”一口，将他的指尖含在嘴里，贪婪地吸食起来。
灵巧湿润的舌.尖打着转儿卷走血珠。
还在那划破的伤痕上反复舔.舐。
燕无归觉得指尖伤口处微微刺痛，随后便是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之感席卷入心。
他眸光微闪，压下心头怪异，推了推茶玖的脑袋。
推不开。
“好了没？”
“快好了。”茶玖含糊嘟囔。
等她恋恋不舍地松开燕无归的手指时，那条伤痕已经消失不见，皮肤恢复如初。
燕无归略有诧异，但又很快平复。
某些蛊虫拥有治愈的能力，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玩家西装男跑上跑下，不仅没有没有找到小青年邹明，甚至还发现谢天霸的两个小弟也一起不见了。
但推开房门时，却发现一脸阴沉的谢天霸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西装男脸色煞白，后退结巴：“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其他玩家在楼下抬头，瞧见复活的谢天霸站在二楼走廊，也十分惊讶。
队长率先反应过来：“你用了复活道具？”
谢天霸不答，反而把阴恻恻的目光投向一旁的茶玖和燕无归，嘴角扯出一抹可怕的笑。
如同毒蛇盯上了猎物。
“你们最好连睡觉都不要闭眼，因为我已经想好了一百种方法，来弄死你们！”
谢天霸警告道。
众人不约而同望向燕无归，眼神或怜悯，或嘲讽。
幸灾乐祸的居多。
活该。
谁让他招惹了一个恶霸，一条毒蛇？
而且还这么心高气傲，还不参与团队，这下看谁会帮他！
燕无归完全无视谢天霸的挑衅。
他看向队长，淡淡问道：“还不出去找人吗？再过一个小时村子里就开始举办游神仪式了。到时候失踪的人如果被村民集体包围，恐怕凶多吉少。”
进村的第一天，村口的破烂公告栏上就提及了这场游神活动。
貌似规模还不小的样子。
队长也想起来了，赶紧组织玩家继续出门找人。
这些人嘀嘀咕咕，极不情愿：“我们昨晚都找了一整晚，现在应该换人了吧。”
说罢，他们便幽怨地看向神采奕奕、一看就知道昨晚休息得很好的燕无归。
这次，燕无归没有拒绝出门找人。
因为，他的白蛊小朋友想看热闹。
“走吗？”燕无归低头，朝茶玖伸出手。
茶玖高高兴兴牵起他的手，出门了。
看热闹去喽！
谢天霸死死盯着两人的背影，也跟着一同出去。
宋怡婉本来也想跟上去，结果一直昏昏沉沉的骆芊芊却忽然睁开眼睛，猛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
“嘶……”宋怡婉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回头想要挣脱骆芊芊，却发现她眼神古怪得很。
她的黑瞳抽搐一般拼命上抬，仿佛要挤进上眼眶里。
露出大片大片的眼白，还冒着淡淡的青色。
不仅如此，她的喉咙里还冒着“嗬嗬”的声响，断断续续道：“带我……去……见山神……”
宋怡婉忍不住道：“你喉咙要是有痰，就清一清再和我说话。”
骆芊芊不接话，继续重复自己的要求：“带我……去……唔！”
宋怡婉掏出一板金嗓子，扣了一颗丢进她嘴里，带上她一块出门了。
……
今天的村子十分反常。
平日里这些村民都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村里冷清得很。
可今日，每家每户门前都站了一两个人，一边杀着手里的鸡，一边笑容满面地和邻里聊天。
宋怡婉跟在燕无归身后，有些疑惑：“奇怪，我们来的这几天，既没看见这些村民在院子里养鸡，也没听见鸡鸣声。怎么今天几乎每家每户都有鸡？”
知道一些内情的茶玖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她尝试说点别的，又可以。
看来她穿进这副NPC躯体中，也受到游戏法则的限制。
不过无需她开口，燕无归早已看出不对劲。
“这些应该不是普通的鸡。”
他的目光落在被村民死死抓在手里的鸡，它们被完全钳制，动弹不得，被迫后仰的脑袋几乎和身子、两脚形成平行角度，露出脆弱待宰的脖子。
而它们望向玩家的眼中，竟然流露出痛苦、哀求、绝望等丰富的情绪。
甚至淌下泪来。
“或者说。”燕无归再度开口，接续上言：“他们原本并不是鸡。”
茶玖忍不住抬头看他。
燕无归的侧脸微微逆着光，看上去更加沉冷，镇静，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世间未有他不可知之事。
她忍不住暗暗赞叹。
真聪明。
不愧是我将来要“深入交流”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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