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这日,只青晗跟着若眠。
祁聿怀和若眠同乘马车,车内早垫好了厚褥子,最上面铺了层凉丝衾驱热。
马车行得极慢。
“他刚刚,是动了吗?”
若眠衣着单薄,孕肚明显,时而会有胎动,“你要摸摸吗?”
两人几个月没碰面,突然一见,气氛难免微妙且尴尬。
祁聿怀没有犹豫,从主位挪至若眠身边,大掌隔着朱瑾色云雾绡衣料轻抚若眠的肚子。
他连呼吸都透着紧张,温热扑簌在若眠脸上,令她心里痒痒。
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她做春梦的次数也愈发多,和爱吃点稀奇古怪的东西一样,都很荒唐。
若眠握着祁聿怀的手,紧贴着她的肚子,“感受到了吗?”
笑意在祁聿怀清隽的眸中漾开,“他经常这么动吗?”
“偶尔会动一会儿。”若眠盯着祁聿怀放在她肚子上的手。
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玉竹似的,透着薄薄的高贵和性感。
若眠出了神,情不自禁地摩挲着男人的手背。
祁聿怀一愣,慢慢收回手。
五个月前的架还没吵完,他心里的疙瘩还没解。
不可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算了。
若眠并不知他内心那些小九九,以为自己的欲望表达得不够明显,直接扯着男人的衣襟凑上去吻他。
祁聿怀的唇抿着,突然主动送上门的柔软触感勾起铺天盖地的靡艳回忆,比点火还快。
他捏着若眠的肩推开她,“做什么?”
若眠张了张樱唇,一窘。
鬼使神差地指了指肚子,“是他让我亲的,肯定是。”
祁聿怀半敛着眸,淡漠而精明的眼神一层层剥掉若眠的抖机灵,令她愈发窘迫,都有些生气了。
“你坐回去,别挨我这么近,还不是都怪你。”
祁聿怀总听秦嬷嬷念叨若眠怀孕后情绪变化又快又大,而郎中特意吩咐过,他们这些围在若眠身边的人不该也不能让若眠生气。
想到这一层,祁聿怀妥协地低头亲了回去。
轻轻浅浅的,宛如蜻蜓点水。
若眠嘟着嘴左扭右扭躲了一会儿,见祁聿怀不再抗拒她,扑上去勾着男人的脖子,伸出舌尖逗弄他的唇。
温软香甜的滋味从唇齿间迸至脑海心窝。
祁聿怀横亘在若眠腰间的手紧攥着,浑身一瞬热过一瞬,肌肉一块比一块绷得更紧。
他本清澈的眸子愈渐暗得发稠,没撑过两息,就享受地合上了眸子,回应的深吻毫不客气,却又不乏克制的温柔。
他的吻落至若眠的颈窝和锁骨时,若眠罕见地没缩着,反而极力大方地贴紧男人硬朗的五官,柔荑素手抚着他黑亮的青丝,舒服地吟哼出声。
那猫儿似的软哼,好几次让祁聿怀险些没忍住把人掀翻的冲动。
两人难舍难分,直至马车停下。
顾六在外纠结地咳了声,“大爷,卫府到了。”
天地良心,他已经很小心地将马车赶得宛如懒驴拉磨了。
谁知道还是这么快就到了卫府。
祁聿怀仅剩的半缕理智让他停了下来,扒开若眠缠在他脖子上软若无骨的两条手臂,“还走得动吗?”
“腿软了。”
迟来的羞赧攀上若眠两颊,晕染开后,她愈发宛如一朵富丽娇贵的海棠。
美得惊心动魄,令人挪不开眼。
祁聿怀低了低眸,“坐一会儿再下去。”
卫府里男客女眷均是分开。
卫慈一见若眠,分外热情,挽着若眠的胳膊亲自扶着她走在水亭回廊间赏园中百花。
用膳时也是让若眠坐在自己身边。
青晗立在若眠身后,很小心地盯着若眠吃东西。
“奶奶,这是红花汁浇的。”
“那是蟹肉。”
“芦荟肉也不能吃。”
……
一些入口可能会滑胎的吃食,青晗和觅禾都看侯府的厨师烧过,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她们都识得。
虽然青晗提醒的声音很小,但却引来了几道不善的目光。
卫慈道:“怎么,都不合你家奶奶的胃口?”
“还是说,怕我下毒?”
青晗垂着头小声道:“奴婢不敢揣测四姑娘,不过这几样东西,我家奶奶确实不能吃。”
卫慈左手首座的雍容妇人哼笑一声,“慈儿啊,表姐早就和你就说过,别请个心思深地位不正的狐狸精来碍眼,你偏不听。
“现在可信了?你一片好心,人家却拿丫鬟的嘴糟蹋你的好意。”
青晗不好还嘴,心里却在道鬼的一片好心。
桌上一道两道滑胎之物或许是不小心的,可这一多半的东西吃了都可能滑胎,卫慈绝不会无辜。
若眠道:“是我的问题,有孕以后胃口一直很刁,常吃些干树皮枯树叶等怪异之物,这些精馔,反而难以入口。”
闻言,宴上贵妇人都掩着嘴笑了起来。
干树皮枯树叶怎么吃?
丫鬟出身,果真低贱。
卫慈却没笑,静静盯着若眠那张令人生妒的脸,“不用说谎,就算你是过分小心谨慎我也可以理解,毕竟,你怀上聿怀哥哥的孩子不容易。”
卫慈的表姐董绾顺势讥讽道:“她能不小心?可不就指着这个孩子让祁少傅对她多几分恻隐之心?否则她一个和别人私奔过不守妇道的贱人,早该侵了猪笼才对。”
青晗顿时怒得脸红如猪肝。
董绾就差明说若眠肚里并非祁聿怀的孩子了。
若眠没心思和她们打吐沫官司,眉尖一蹙,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紧紧抓着青晗的胳膊,神色拧得颇为痛苦。
“奶奶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啊。”青晗慌张地四处张望,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眠身侧的妇人忽然惊叫出声,“血!”
卫慈和董绾具是一惊,会这么快?
若眠痛得仰躺进青晗怀里,合着眸低喘微微。
妇人们围拢靠近,见殷红的血还在从若眠腿间往外淌,吓得立马躲开老远,不想沾半点责任和晦气。
隐隐可见的慌乱将卫绩和祁聿怀等人引了过来。
祁聿怀冲过去抱着若眠,回头低吼:“传太医!”
卫绩深蹙长眉,盯向卫慈和董绾,“怎么回事?你们怎会如此不懂事?”
卫慈冷着脸,“我怎会知道?”
青晗跪地不起,“世子爷,大爷,那桌上大都是性寒可致滑胎之物,是我家奶奶误食了几道,与四姑娘无关。”
卫绩呼出一口浊气,喝道:“糊涂!人命关天,岂能儿戏?”
兄长是真的发怒了,卫慈感受得到,她红了眼眶,“她又死不了,就算死了又怎样?一个贱婢而已,难道要我陪葬吗?”
她又睨向祁聿怀,“我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你想娶我,必须休了她。”
祁聿怀抱起半昏迷的若眠,失望道:“我永不会娶你。”
以前没想过,此后更不会。
望着祁聿怀和自己擦身而过,卫绩追了两步,愧疚道:“聿怀兄,今日之事,我一定带着小妹登门致歉。”
卫慈的手控制不住地在发抖,紧攥着冰凉的裙纱,“祁聿怀!”
“祁聿怀你站住!你不娶我,我会让整个卫家和你为敌!”
“祁聿怀!”
祁聿怀始终没回头,步履生风。
卫绩刚要抬腿离开,忽然被董绾叫住,“这好像并非人血。”
卫绩折了回去,用指腹沾血嗅了嗅。
他常亲自施刑,对人血的味道很熟悉,地上淌的确实并非人血。
卫慈抹去眼泪,恶狠狠道:“死贱人,敢算计我!”
卫绩眯了眯眸,“那也是你起歹念在先,人家得亏是有备而来,刚好将计就计。”
祁聿怀这个小妾,着实有几分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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