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所见
真的是林大夫？
妇幼堂那个得圣上亲封诰命还有御赐牌匾的那个林大夫？
怎么跑她们这里来做什么义诊来了？
她知道这是怎么地方么？
女人抿着嘴唇没说话，而林玉珍温声解释道：“我们这边的义诊都是免费的，你们那边的姑娘身体也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过来看看。”
女人还是没出声，她是花柳巷其中一个下等窑子的老鸨，手里三四个姑娘，平日里都是锁着的，怎么可能让她们出门？
不过有一个姑娘最近病得起不了身了，她舍不得花钱请大夫，原本打算咽气了就草席子一卷扔出去，现在有人来义诊，不花钱的她还是想让对方瞧瞧的，还送药。
不过……
这样一位夫人，真的愿意给那些低贱的女子看病？
见面前的老鸨还在迟疑，林玉珍又道：“若是不方便的话，我过去也是可以的。”
老鸨双眼一亮，她也担心人出来了一个不眨眼就跑了啊！
“那就麻烦林大夫进去瞧瞧了~”
老鸨的声音下意识掐着嗓子，带着一股矫揉造作，林玉珍面色不变，拿起一旁的布包，招呼蔓菁跟上。
“我进去看看，董大夫你就在这里吧。”
董大夫觉得进去不好，但是她也改变不了林玉珍的念头，只能叮嘱她小心。何大成迟疑了会，让自己媳妇许氏留在这里，自己跟了上去。
那种地方可不安全，但是夫人非得去，他得在身边保护夫人。
老鸨带着林玉珍几人往巷子里走，一边扭着腰一边悄悄打量林玉珍，嘴里还奉承道：“林大夫可真是活菩萨，愿意为我们这样的人看病，难怪能得圣上褒奖。”
这条巷子和外面的芙蓉街完全是两个世界，芙蓉街干净整洁，空气中萦绕着甜腻的香粉味，那些花楼也是装修得精致奢华。
而花柳巷到处都是化雪后的泥泞，空气中一股劣质的香粉味和某种淡淡的臭味缠绕在一起，让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些下等窑子房屋比较破旧，因为此时是白天，木门大部分都是关闭的，仅有几个开着门的门栏上倚着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子。林玉珍面色不变，何大成皱着眉头，蔓菁有些脸红，一双眼睛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这几日师父开始教她人体结构和穴位了，虽然她知道对于医者来说，身体在他们面前都是一样，不过她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老鸨带着她们进了自己的窑子，进去前隔着不远处对面的另一个老鸨喊道：“花婆子，这又是你从哪里找来的上等货色？花了多少钱啊？”
花婆子心一慌，先是飞快看了林玉珍一眼，然后用力啐了对面的老鸨一口，“我呸，你个死八婆满嘴污言秽语，当心烂舌头，这位是贵人！”
即使林玉珍只带了蔓菁和何大成，花婆子也不敢怠慢，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夫人，真要是出事了或者不高兴了，她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花婆子赔笑了几句，然后带着几人进去，对面被突然骂了几句的老鸨愣了愣，朝地上吐了一口痰。
“我呸，什么样的贵人来这里？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花婆子带林玉珍到了最里面，一个霉味夹杂着臭味扑面而来，即使林玉珍几人都蒙着面巾，那味道也让人窒息。
花婆子有些不好意思，这人病得太厉害，她就丢在最里面没管。
林玉珍面不改色，她指挥何大成将人先抱出来，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放好，然后给她把脉。
把脉期间，窑子里听到声响的其他几个姑娘也醒了，她们躲着柱子后面好奇地看着眼前和窑子格格不入的人。
“林大夫，这病……”
等林玉珍把完脉，看着躺在地上仿佛了无生息的女子，垂眸不语。
林玉珍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这姑娘不仅是病得重，更是心存死志，她即使治好了她的病，也治不了她的心病，更何况她这病还不好治。
对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着无数青青紫紫的淤青，身材消瘦，可见遭遇到了怎样的折磨，或许，死亡对她来说才是一种解脱。
半晌，林玉珍从蔓菁手里拿过一包包好的药递给花婆子。
“这病不好治，这药先喝着吧。”
花婆子笑着接过，心里却根本没打算给对方煎药，看样子是治不好了，何必浪费药材。
花婆子又叫来另外几位姑娘把脉，这些姑娘基本都有着非常严重的妇科病，而且身上到处都是各种淤青。
这些病都不好治，如果想要彻底治好，至少要停了房事，但是老鸨不可能为了给她们治病而让她们不接客，这些女子对于老鸨来说只不过是摇钱树罢了。林玉珍的心沉甸甸的，她心里堵得慌。
以前虽然知道古代女子过得不好，她们医馆不少病人也是各种苦楚，但是都比不上她今日所见的。
没人将她们当人，仿佛就只是别人用来赚钱用来发泄的工具。
此时的蔓菁早已没有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她眼眶红红的，双手紧握成拳，整个人都有些绷紧。
她想起了自己，当初她父母也要将她卖到这种地方，如果不是她不顾一切地拦住了师父，那她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
出来的时候花婆子嘴里还一个劲地说好话，但是林玉珍并不想搭理。
对于那些姑娘的遭遇她很是同情，但是她无能为力，甚至她给了药都不知道是否能真的用在她们身上。“师父，我们现在干嘛？回去么？”
蔓菁有些不想待在这里了，这里的一切让她很是难受，只想逃离。
“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去董大夫那里等我吧，我再看看。”
蔓菁咬了咬唇，迟疑了会，最后还是坚定道：“师父不走我就不走！”
林玉珍这次没有干等，而是让何大成直接敲门，问需不需要看病，免费的。
大部分人都挺奇怪的，没想到还有人跑这里来帮人免费看病。
也有些人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林玉珍和蔓菁，但是看到她身后的何大成，又注意到她们的穿着打扮，不敢轻举妄动，等听说是妇幼堂的林大夫，那就更是歇了心思。
有人愿意让林玉珍进来帮窑子里的姑娘诊脉，也有人直接关上了门。就在何大成敲开下一扇木门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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