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孟姨娘悟了。
柳氏定是知道沈氏（楚晏生母）的东西，有一部分在她那里，这是在暗示她还东西。
素荷已经取了东西来，孟姨娘接过，交给身侧的丫头，却没有往屋里进的打算。
站在院内附和一句：“二夫人向来言出必行，待家中子侄都是极好的。”
她不进，柳拂月也不再邀请。
你不接话也不要紧，我会自己制造话头，并且让你听的懂。
“是啊，若人人都像二叔母多好，讲信用，懂规矩，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绝不拿一件。” 柳拂月又望着其中的一套珍珠头面随意的说：“从前的老工艺真是精致，姨娘你瞧，钗子上面的蝴蝶像活了似的。”
“是啊，栩栩如生。”
“还是姨娘有学问。我听说，世子的亲生母亲原有一套十二花卉的头面，那更加逼真奢华。说是一套，其实是十二套，每种花样一套。连玉石的颜色都是对应的。可惜我无缘瞧见，只能听听了。”
孟姨娘听的心头一紧，懂了，归还的东西里必须有这一套头面。
一想到要把那个还回去，心就疼的厉害，也站不住了。
“夫人可还有旁的事？若没有，我就先回去了。大老爷昨日新写了一首诗，还等着我回去品鉴呢。”
“父亲当真有才华。我也没别的事，开了年要为三弟筹备婚宴。这桩婚事是父亲定下的，想必姨娘对女方也熟知，就是想问问姨娘，女方家中可有什么忌讳的？再者，三弟最近总是拿镯子出府，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孟姨娘对未来儿媳妇应是很满意，提起就笑。
“听闻那孩子性子好，也没什么忌讳的。当日下聘，都是二夫人一手操办，夫人若是有什么不清楚的，询问二夫人也是一样的。至于暄儿，他最近一直没出门，许是夫人弄错了。”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孟姨娘带着丫头们离开了。
几乎一走出听雪院，她脸色就绷不住了。
丫头嘟嘟囔囔：“姨娘，世子夫人真是目中无人，就这么一点胭脂水粉，竟还需要您亲自来取。命丫头送去不行吗？”
“你懂什么！”
孟姨娘瞪她一眼。
主仆俩走远了，孟姨娘才叹气：“她哪是要送我东西，是请我来看梁氏那些嫁妆的。是在暗示我，主动把沈氏的东西还回去。若不还，往后不会带大小姐参加各种宴席，不出门怎么相看亲事？不仅大小姐不能出门，她筹办三公子的婚事时也不会尽心。”
最后特意提一下暄儿的亲事，就是在点她。若不主动还回去，她随便在婚事上动点手脚，就能让暄儿夫妇恨她这个姨娘一辈子。
没有明示她，不过是不想给大老爷找茬的机会罢了。
还有镯子的事，她竟不知。
“那，姨娘，咱们怎么办？要还吗？”
孟姨娘未语。
儿女大事都掌握在人家的手里，不还能怎么办？若是国公爷没有请封楚晏，还是二夫人掌家就好了。
可恨的老头子。
更可恨这世道，亲娘居然不能为自己儿女操办婚事。更更可恨妾室出门走动交际，会被人瞧不起，明明都是女子，一个个竟还瞧不起人。
回到玉兰院时，大老爷问她去做什么。
孟姨娘将胭脂水粉给他看一眼，大老爷没说什么，继续提笔练字。
孟姨娘转身出去，命人将楚暄找来，再三逼问，楚暄才说出自己私拿镯子的事。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你缺银子可以和我说，和你爹说，何必要从府库中拿？这下好了，让柳氏抓到你把柄，你说怎么办？若是传到明家，这门婚事都要作罢。”
谁家会将小姐嫁给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人？她手上虽然有沈氏的东西，可那是大老爷给的。
“又不止我一个人拿。爹拿了，大哥也拿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当时我问你要银子，你不给我，我能怎么办？”
他出门和友人相聚，没银子怎么行。
孟姨娘恍然就明白，怎么突然就要分家了，定是柳氏查出问题禀报了国公爷。
“你啊你，你父亲能拿，你不能，这个道理你都不懂么？算了，我也不和你说那些，镯子呢，剩多少，都拿出来。”
楚暄双手一摊：“就剩两对，其余的，有的送明小姐了，有的换成了银子。”
“银子还剩多少？都给我拿来。”
“还剩六百两。”
孟姨娘无言，那镯子即便不是价值连城，一只百两白银也是要的，几十支，那么多的银子，就剩下几百两了？？
“你、你——”孟姨娘气的说：“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运才生了你这个孽障。弄了那些镯子，也没见你送我半截，如今却要我替你收拾烂摊子。你给我出去！”
楚暄起身，对此丝毫不在意。
反正娘会帮他摆平一切，按照娘说的做就行了。
孟姨娘坐在屋内，苦思许久，才叫来丫头和她一起寻找东西。
她打开自己的私库，大老爷从公库取走的那座赤金铜钱树立在中间，甚是显眼。
此树是她知道大老爷打算拿去换银子，自己拿了几百两银子补贴大老爷，换下了这座树。这树她是绝不会交出去的，暄儿像大老爷，于功名上无建树，却喜欢诗词歌赋。只是没有大老爷的运气，父辈没有恩荫给他，只能紧紧的抓住钱财之物。
大老爷的事，有本事去找大老爷。
镯子的事，她要等着看二房怎么做。
只能还沈氏的嫁妆。
~
他们一走，楚晏就看着柳拂月笑：“富贵啊，你真行。说个话，话里有话。”
“有么？比起世子还差那么一点。说个话，阴阳怪气。”
楚晏直喊冤，他哪有。
柳拂月不和他掰扯，指挥着人往库房搬东西。
楚晏靠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越看越觉得，夫人真美。
“明日你要去给谁添妆？”
“我二堂姐。”
“哦。你的马车做好了，明日你用的时候就能看见了。按照你的要求，低调样式的。”
柳拂月点点头。
素荷则过来问，还要不要去问二小姐？
问自然是要问的，话都说出来了。素荷就跑了一趟。
深宅大院里的女孩子出门的机会并不多，若无人邀请无人携带，日常就是在家里闷着。所以张氏也没拘着楚暖。
翌日，楚暖和柳拂月就同时出现在了前院门房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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