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大心中一震,竟然是定国公夫人!
这定国公夫人为何会来这么一个乡野道观!
来不及细细探究,黎大赶忙和姜嬷嬷一起行礼。
定国公夫人没有叫起,而是面目冷肃地审问道:
“你们是哪一家的?”
姜嬷嬷连忙表示自己是兵部尚书黎家的。
定国公夫人微微一怔。
居然是黎家。
这可不是一般的尚书府,兵部是南都六部里唯一具有举足轻重实权的衙门。
而且黎家,也是江南一带有名的豪强,并不比定国公府差多少。
可此事她已经在慈航观外遇上了,便绝不能视而不见。
往好了想,黎家越棘手,才越能显出定国公府的能力,叫观主更加重视他们。
这可是定国公府的机会!
“老身不管你是哪家,敢来慈航观作乱,我定国公府就决不轻饶!”
定国公夫人掷地有声地道。
黎大闻言,心中开始打鼓。
这可是定国公府,与御史府那等空壳子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定国公手握水军,镇守江南,是比他家尚书大人更得陛下信重的宠臣。
两方若真的对上,哪怕是兵部尚书府,也不得不退让三分。
即使他是奉命行事,也可能成为消弭定国公府怒火的牺牲品。
黎大连忙讨饶:
“国公夫人息怒!都是一场误会!小的们立刻就走!”
说着,连伤势都顾不上了,赶紧与一干打手落荒而逃。
定国公夫人倒是没有继续抓着这一伙明显是奉命行事的喽啰不放,而是走上前关切道:
“慧岸道长,你们可有受伤?观里可还有其他什么损失?”
慧岸神色平静丝毫不见慌乱,温和有礼地道:
“多谢国公夫人关心,大家都没事。”
定国公夫人朝那些手中还拿着棍棒的坤道们看去,便见众人除了发丝有些凌乱以外,个个精神奕奕,一点都没有受伤忍痛的神色。
心中不由暗自咋舌。
这慈航观的道长们可真是了不得。
她刚才粗略看过,黎家那群打手不仅膘肥体壮,手持凶器,人数还比慈航观的道长们多,竟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女子本就天生在体力上不如男子,有那比得上男子的,也是个别。
慈航观所有的道长们却都比男子还要强悍,那便只能是观主赐予的神通了。
对于此神通,她只是当日从秦大富女儿身上窥得一二,如今却是亲眼见证了这恐怖的战力。
若她儿子也能被赐予这等神通,何愁在疆场上不能建功立业,大放异彩!
这般想着,定国公夫人的心绪便难以平静。
若能铲除黎家立下大功,肯定能得赐神力。
不过,此事关系重大,在与国公爷商议之前,她还是不敢贸然表态。
同样为此激动不已的,还有茉娘。
她心中有一个想法也是越来越清晰:
她想到慈航观拜师学艺!
外祖母之所以对她的未来充满忧虑,无非是怕她将来无依无靠,受人欺凌。
可若她能有慈航观这些道长们这般厉害,那与男子相比也不差什么了。
再收养几个孩子在膝下,便完全可以和男子一样顶立门户。
这般想着,茉娘的一双眼睛越来越亮,只想赶紧回去与外祖父母商量此事。
*
比他们更早回到城中的,还是骑着马逃回尚书府的黎大等人。
一回到尚书府,姜嬷嬷和黎大,就赶紧去向黎老夫人禀报在慈航观的遭遇。
两人抵达主院的时候,黎尚书也在主院的正堂里坐着。
他虽然头上已经有几缕银丝,面容却看着十分精神,鹰钩鼻,锐利的眼睛,一看就是个严酷之人。
此时他沉着脸坐在上首,在府中说一不二的黎老夫人,与深受黎老夫人宠爱的黎大老爷都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究其原因,还得从两刻前说起。
昨夜黎尚书在外应酬得晚,又喝多了酒,头疼得很,便在一个擅长推拿的小妾房里歇下了。
这一觉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身为兵部头把交椅,又天高皇帝远,他自然是不必每日都按时去点卯的,身体不适他便索性在家歇着。
用了醒酒汤好受了些,便想到了自家生病的嫡长孙,于是就来夫人院中过问此事。
谁知道,竟是听她与长子说起,有个叫慈航观的道观医术高明,能治好孙子的病,但那道观的人架子大得很,竟敢拒绝他们尚书府,他们天还没亮就已经派黎大打上门去绑人了。
“如今只怕都快回来了!到时候定能治好桂哥儿的病!”黎老夫人喜气洋洋地道。
黎尚书越听越不对劲,手中的茶都没心情喝了:
“你们说的是城东的慈航观?”
“没错。那不识抬举的道观就是在城东!”
黎大老爷肯定地点头。
下一瞬间,黎尚书手中的茶杯便嘭地一声砸到了他身前:
“糊涂东西!”
“老爷子,这是怎么了?”
黎老夫人战战兢兢地问。
黎尚书的怒火立刻就转移到了她身上,指着她的鼻子就骂:
“枉你还时常在外头与人交际,竟是一点脑子都没带着去!那慈航观,你竟是没觉得耳熟?”
经他这一提,黎老夫人赶紧回想,然后道:
“好像是有点耳熟。”
但在哪里听过,她实在记不得了。
“你也不知道?”黎尚书又质问儿子。
黎大老爷平日里只顾着眠花宿柳,哪关心过正事,闻言哆嗦道:
“有……有点印象……但……但想不起来了。”
天地良心,不过是一个道观,他又不信教,怎么可能会知道。
怎么他爹还一副他应该知道的样子啊。
黎尚书一看两人的神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大儿子真是与老妻一脉相承的愚蠢,丝毫没能继承他的精明睿智。
懒得与他们分说,黎尚书直接道:
“靖南侯府指使家奴纵火慈航观,后来就变成了靖南伯府,想起来了吗?”
两人一脸震惊。
黎大老爷道:
“竟是这样……这,这就是个乡野道观,她们应该不至于有什么了不得的后台吧?”
黎老夫人也自我而安慰道:
“不是袁御史参了靖南侯府,他们才遭殃的吗?那袁御史以前就是个爱管闲事的,说不定是老毛病复发……”
黎尚书三令五申,他们对平民百姓做什么都无关紧要,但绝对不能惹上不该惹的人。
看着黎尚书的神色,她心中其实已经隐约意识到好像闯祸了。
而且,她突然想起,袁御史的夫人病危,就是去慈航观治好的。
“扬州总兵之子郑元乃,前些日子在慈航观祈福,组织慈航观弟子智取一百多倭寇首级。”
此事可是最近几天兵部的大事。
为了从中分一杯羹,整个兵部核心成员绞尽脑汁写题本,黎尚书对其中的关键人物自然是十分熟悉的。
“两桩大事都有慈航观的影子,你们还觉得那慈航观简单?”
原本还打算待此事了结,便让老妻也去慈航观烧烧香,探探究竟,没想到,他还没开口,家里这两个蠢货就把慈航观给结结实实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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