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思前一晚特意回宿舍请了假之后，就去招待所跟裴思远聊到了深夜。
两个月不见，家里还有个人全都有些变化，家里变化最明显的就是她那个就能闹腾的大嫂，用叶青青的话来说就是她可能是有点自卑，自己家里原本就是在小地方，又去了乡下做知青，现在跟着他们的大哥去了华亭，感觉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自己心里那份自卑升起来，就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这样才不会让人感受到她心里那份怯意，所以才会那么闹腾。
裴思思很认可这种说法，因为她细细想了一下她那个好大嫂的行为和思维模式，就发现确实是这样的。
不过她都已经躲到了京都来，华亭那边就随便她去折腾吧，不然还能怎么办，她要是跟大嫂对着干，天天那么闹，家人谁都不得安静。
裴思思前一晚将叶青青安慰她的话都跟裴思远说了一下，她说这些就是为了告诉裴思远，她现在已经不在意家里的那点糟心事，用叶青青的话来说谁家没有点烦心事，这世上真正和和乐乐的一家人不是没有，但很少很少，所以她们没有遇到再正常不过。
裴思远想到裴思思前一晚的话，再看向叶青青眼神中就带上一点审视，不可否认，叶青青的相貌是很有冲击力的，她跟许博敏站在一起时，两个同样过于出色的人会让大家忽略掉其中一个，视线停留在他们身上时总觉得他们就应该如此。
但现在许博敏不在，没有了那个珠玉一般的男人，叶青青过于明艳的容貌就变得无比有存在感，裴思远看了几眼就直接收回视线。
“那青青是想先吃饭，还是先谈？”
“边吃边谈吧，家里有事我等一下需要早一点走，不好意思了。”
黄盼弟那边都安静好多天了，叶青青也没想到这家伙会突然闹腾起来，而且看样子闹的还挺厉害的，不然周淑琴也不会专车呢个找到学校来，也不知道到底发了什么。
想到黄盼弟，叶青青就难免有些失神。
裴思远看了眼裴思思，眼神询问她这位同学又怎么了，裴思思只咬了下头，人家的家事还是不要多问比较好。
出门让服务员可以上菜，裴思远也不愿意多搞委婉那一套，直接就跟叶青青提起了合作的细节。
“我这边的服装厂规模并不大，没有第三服装厂那么多人，每天的产量最多就只有他们的一办，所以你如果还想跟之前一样，每个季节就卖一款，我们这里怕是没办法满足你的需求。”
既然要谈合作，又有裴思思在中间，裴思远直接摆出真诚的姿态，将自己服装厂里的情况介绍了一下。
叶青青倒是没想到他一上来就会说的这么直接，“合作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之前一个季节卖一个款式是因为我去南方不方便，所以在款式的选择上就有偏向，如果你这里的服装来源稳定，我们也可以换一种方式。”
叶青青这段时间就在考虑这个问题，在京都里开几家自己的服装店这是势在必行的，一直到两千年初，在电商没有发展起来之前，京都的各个主要街区上，都有不少很有特色的服装店。
家家户户生意都极好，所以她的店一旦开起来就至少能开二三十年，要开店那就需要有稳定的货源。
她原本想开服装厂也是为了给自己的服装店供货，等以后大型的百货商场建起来，她就注册一个商标进商场，到时候再招加盟和代理，就可以全国铺开。
这是她心中的远景规划，但眼下服装厂短时间内自己开还有些不划算，所以这样跟人合作倒也是办法，就是不知道裴思远想要如何定义他们的合作了。
“你们生产出来的衣服现在用什么样的方式销售出去？”
这个问题算是直接问到了点子上，裴思远有着那么一瞬间的面无表情，“现在一半是客户上门来批发，还有一半在码头那边给人供货。”
叶青青立马就摇了摇头，这种等着客人上门的方式太被动了，如果他不想办法改变目前的局面，他的服装厂很有可能就是死路一条。
“码头那边我去看过，首先很乱，不管做哪一行的在那边都有仓库，真想找货就要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去找自己想要的，这对需求方来说太不友好。
“如果我是想批发衣服回去卖，或是做别的生意，一定不会跑到码头那边去找货，浪费时间不说，还很有可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其次，除非上千件衣服，不然一二百件只要不是大衣，都不会有太大的体积，自己开店的都可以扛回去，而且小地方人数有限，一个款式也卖不出那么多，所以你挑选的位置不太好。”
被叶青青这样理智客观的分析了一通，裴思远脸上的笑几乎要挂不住，对于一个自视甚高的人来说听从别人的批评和劝诫简直跟要命一样。
叶青青很感觉到桌子对面传来的低气压，她想了一下又说了两句不算找补的话。
“就事论事，如果你的服装厂就是为了开着玩，那我刚刚的话你就当没听到就是了。”
裴思远：“……”
她后面这句话还不不如不说，谁会投那么多钱进去就只是为了玩？
裴思思垂头死死的忍着笑，就知道叶青青这张嘴会让她这位亲哥哥什么好处都讨不到。
她以后的二嫂最好可以跟叶青青一样厉害，这样她二哥就不会一路爬到天上去了。
“那你觉得我的衣服如果不妨到码头上去走货，应该放在哪里？”
“当然是批发市场，或者你自己去找关系，让你的下家有多少吃掉多少。”
叶青青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让裴思远一时间都无从反驳，叶青青能感受到裴思远无语的瞪视，此时雅间里热菜未上，也还算是说话的时候。
“你的服装厂不是一拍脑子看人家卖衣服挣钱然后你也想要开一个的吧，如果连销路都没找好，那你开厂子不是为了玩还是为了什么？”
裴思思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的笑倒是解了裴思远顶到极致的羞愤。
“青青，这个厂子原本是二哥的朋友拉着他入伙的，他只负责出钱别的什么都不管，但厂子建到一办，他那个朋友家里有事就退了出去，这厂子就变成二哥自己的。”
裴思远这也算是赶鸭子上架，原本是为了支持好哥们的事业，结果这事业突然就变成自己的了，好哥们之前好找的路子因为他家出事也都没了，所以裴思远现在就变成摸着石头过河。
这话原本他们兄妹二人不想多提，结果被叶青青一句话就给问了出来，裴思远好面子不会多解释，但裴思思就有点舍不得自家二哥被叶青青这么‘欺负’。
“原来是这样，那你现在跟我合作倒是一个清库存的好机会。”
“我现在没有库存。”
知道自己的销路还没打开就全力以赴的生产，那不是傻吗？
“没库存好，如果你有库存，那咱们的合作怕只能是一锤子买卖了。”
叶青青虽然口袋里有钱，但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没有败家的道理，如果裴思远脑子不够用，她偶尔在他那里下个单可以，但长期合作就算了，她可不想被坑。
雅间里，原本进门时气势稳稳压着叶青青的裴思远，此时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被压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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