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承安挣脱程采青的手,急着向大人呈情,“昨夜我被他们的人捂上嘴带走,然后不许我出门,她是人贩子……”
整个大殿静若寒蝉,连抽气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孩子稚嫩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
正在喝茶的司空弈抬起头,定睛看着面前的男孩儿。
他捏紧茶杯边缘,眼里的光泽越发阴晴不定,“将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次。”
卫承安认识他。
金羽卫指挥使,司空弈!
他在学堂见过司空弈,官威十足,下属还对娘亲大呼小叫。
他讨厌这位大人!
但他心里明白,想让人贩子伏法,眼下也只能仰仗司空弈了。
极至的安静,让他有些忐忑,“我说,我被人贩子拐带了,他们……”
“这位夫人是人贩子?”司空弈皱眉看向程采青。
程采青强忍笑意,半老徐娘的脸上可谓精彩。
卫承安点头:“是!”
司空弈划了几下杯中的浮茶,“你说他们不准你离开,不知你想去哪?”
卫承安没有犹豫,“去找娘亲。”
呵。
知子莫若父。
儿子自打知道“娘亲”二字后,得空便缠着他要娘亲,为此不惜想方设法离家。
如今竟敢将戏演到他的头上!
“砰!”
司空弈礅下茶杯,眼底的怒终于压不住了。
“胡闹!”
卫承安眉头一拧,倔强地看着司空弈,“大人何意?”
无视百姓求救,简直昏官!
“你还敢胡说八道?”司空弈声音略沉。
他解毒后的身体还未来及修养,不得不带伤务工,此刻仍无比虚弱,强撑着才没让颓态浮于面上。
“世子大人息怒啊!”
随程采青一道来的金屏与其余丫环们纷纷跪倒。
死静的殿内,只剩磕头求饶的声响。
金屏忙为小少爷解释道:“小少爷昨夜曾目睹那场景,恐怕是受了惊吓,一晚上恶梦缠身,早间奴婢见他神神叨叨,老夫人特意带他过来找主持师傅驱邪的,世子莫怪小少爷了!”
“我不是……”卫承安正要说明身份,却突然发现一件事。
他是司空弈的儿子?
司空弈也认为他是他的儿子?
如此一来,人贩子并非人贩子,而是司空弈的家人!
那他……
他为何,会与司空弈的儿子长得一模一样呢?
他在书上看过,无血亲关系的两人长相同样的可能性极低,而同胞同性的可能性,却极高。
莫非他与国公府小少爷,属于一母同胞?
不可能,这仅仅是一个巧合罢了……
无数种猜测,在他小小的脑袋里汹涌成灾。
他才不要做司空家的小少爷,他是卫挽的儿子!
他离开娘亲已有一夜,娘亲会担心他的安危,他要回去!
“不是,我没有中邪,我不是司空家的人,我要去找娘亲,我是……唔……”
程采青一把捂上他的小嘴,担心儿子回头责罚孙儿,便说了两句好话,“这孩子确实被吓到了,驱邪的事不急,我先将他带回去,等会你让主持师傅去一趟便好。”
司空弈无力地劝道:“母亲,莫要再纵容他了。”
儿子正在办公,程采青虽不认同却也不好下他脸子,顺着他的话道:“弈儿说的没错,孩子不能惯着。”
“有劳母亲了。”
程采青暗中翻儿子一个白眼,抱着乖孙走出大殿。
丫环们也都起身跟上。
此时云七迎面走来,先向程采青作揖行礼,再朝司空弈道:“大人,楚夫人来了。”
楚夫人!
卫承安心头一紧,娘亲来了!
有娘亲在,他一定能回去!
“唔唔……”
他拼命挣扎,扭着身子想要逃出程采青的桎梏,可老人家的劲太大了,他的腰身被抱住,除了手脚,其他地方根本动不了半分!
娘亲就在眼前,可他说不出一个字。
娘亲也看见他了,却没有认出他。
他眼睁睁看着娘亲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皱眉,疑惑。
然后她果断转过头,加快脚步走进大殿,走进司空弈的视线中。
小小孩子的眼眶很快红作一片,泪流满面。
哪怕挨父亲最毒的打,他也会死死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可这会儿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是她的儿子呀,即便被人捂上了嘴,身形依然可辩,可她,竟连质疑一下都不曾。
娘亲的脸上,没有儿子失踪一夜后的愁容。
他似乎感觉到一种,被娘亲抛弃的疼痛。
正如两年前,娘亲认真地告诉他,他不能再睡母亲的床,要在晚间与父亲同住那时。
从那之后,他不知多少次承受父亲的打骂,以至于身上的伤痕从未没断,也不知跪过多久,背过多少原本不该他学的文章。
他真的好心痛。
更心痛他被折磨了两年时间,娘亲却毫无察觉。
而妹妹楚恬,夜夜被娘亲搂在怀间,再娇纵任性也能得到全家人的疼爱。
他仿佛不是楚家的孩子。
如果他与小少爷一母同胞,那他岂不也是……国公府的小少爷?
他定是楚家捡来的孩子吧。
爹不疼娘不爱,祖母明知他不能吃花生还要拿花生哄逗他,极少有个好脸色,小叔叔也在想着带他赌博,看小人书了,想毁掉他……
他再如何维护家中和谐,也总是被伤害与无视的那个。
卫承安看着娘亲的背影越走越远,心死地放弃挣扎,没有骨头似的靠在程采青肩上。
楚家,已无人在意他了吗?
卫挽回头,看着怀抱孩子的贵妇人离开,心中莫名的一阵疼痛。
浓烈到似被人生生扎了一刀。
想到她第一日去学堂接承安下学时,曾见过一个被金羽卫抱走的孩子……
她强迫自己莫再胡思乱想,礼节性向司空弈福身见礼。
“不知大人唤我何事?”
因伤在身,司空弈脸色发白,带着迷离的桃花眼中更多了几分慵懒之意。
他挥手退下身边的人,长指在茶壶上摩挲,“想问问楚夫人,昨夜的情况。”
卫挽垂眸道:“您不是都知道了?”
“楚夫人打算如何善后?”
卫挽只得劝:“大人不必放在心上,我并不会向您索恩,彼此忘了算了。”
“忘了?”司空弈按着心口起身,愤愤难平道:“本官的清白要如何算了?”
“……”
卫挽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摘下的“冤大头”仨字,又被司空弈烙在了额头上。
早知司空弈不能惹。
她倒好,一惹便惹了个大的。
“既然大人如此在意,那不如我与楚天原和离,嫁给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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