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愤怒于赵曼香竟敢以尚书大人的名义施压,绛莺对此似乎早有预料,她温柔地握紧了他的手,声音细柔却坚定,“她素来顽固,此事确实在奴婢的意料之中。”
林鸿涛脸上的阴霾更甚,而绛莺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叙述道:“记得青提曾无意中提到,她大约四、五岁时不幸被人口贩子拐走,后又多次转手。原以为进入尚书府,成为大丫鬟,生活就能有个着落,没想到竟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青提是被拐卖的?”
林鸿涛难以置信,惊愕之余询问道。
绛莺轻轻点头,确认了这一悲惨的事实。
“我记得,按照律法,对于类似青提这样的情况,如果能找到她的亲族,是可以依法解除卖身契,让她归家的。”
林鸿涛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眼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真的?”
绛莺的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希冀。
“应当可行,我会再去详查律例,务必搞清楚。”
林鸿涛许下承诺,语气郑重。
“那就拜托世子爷了。奴婢得空会询问青提,看看她是否还记得什么。能找回亲人对她来说确实是天大的喜事,只可惜时间已久,她那时年幼,恐怕记忆模糊,不易啊。”
绛莺眉头轻锁,心中满是忧虑。
“我们之间无需客套,我会尽力而为。”
林鸿涛的心情因这小小的进展而略感宽慰,他轻轻捏了捏绛莺的脸颊,嘱咐她要好好休息,自己则转身投身于繁忙的政务之中。
得知绛莺手中持有身契,樱草与桃夭对她的态度更多了一份敬畏。
绛莺召见两人,既是对她们进行一番提醒,也是给予鼓励,还各自赐予一串铜钱作为奖赏,但仍坚持不让她们贴身伺候,以免外界生疑。
为了演好这场戏,绛莺足足在床上装病躺了七日,装出一副专心养胎的样子。
这段时日,国公夫人特意送来了许多滋补品,赵曼香亦不得不作出姿态,送来了难以掺假的白玉观音与玉如意作为礼物,试图挽回些许颜面。
更有汝南郡王妃听闻绛莺养胎的消息,派专人送来了几匹上好的绸缎,以表关心之情。
当“病情”稍有好转,绛莺借机离府,前往瑶台月游玩散心。
而青提因伤修养,恰好也在此地,林掌柜对其尤为关切,特别安排她在绛莺曾经居住过的房间静养。
他自己则搬到了汪绣娘原来的住所,以便随时处理园中的大小事宜。
绛莺轻轻推开门扉,踏入屋内,映入眼帘的是青提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神如同失去了焦点,空洞地凝视着上方蟹壳青色的床帐,仿佛那简单的布幔能勾勒出她内心深处无尽的思绪与挂念。
"青提。"
绛莺的声音温和而带有几分关切,随着脚步的靠近,轻柔地在床边响起,宛如春风拂过水面,温柔且不失力量。
青提仿佛被这一声轻唤从遥远的梦境中猛然唤醒,身体猛地一颤,慌乱中坐直了身子,眼神中闪过一抹担忧与急切,"她...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我假装身体不适,毕竟,孕妇的身份总是能得到额外的怜悯与照顾。夫人自然是心疼肚子里的孩子,于是便让少夫人每日前往小佛堂,为未出生的孩子祈求平安与福祉了。"
绛莺微笑着,语气温柔而充满安抚的力量,每一个字都透露着她的心细如发与深思熟虑。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真是辛苦你了,我还担心她会察觉到什么,立刻派人追查到这儿来。"青提的话语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哽咽,眼眶渐渐泛起了湿润。
"放心吧,这里有我,谁也伤不到你。你只要在这里好好养伤,其他的交给我。"
绛莺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拍了拍青提的手,那份坚定与温暖仿佛能够穿透一切阴霾。
两人在接下来的交谈中,气氛逐渐轻松起来,谈笑间,绛莺看似无意却饱含深意地问道:"提起家乡,你还记得些什么吗?"
青提闻言,目光微微一愣,旋即心中一暖,明白了绛莺想要帮自己寻根问底的意图,缓缓开口:"那时候我还很小,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了。但我记得我们那里说‘蹲下’是‘骨堆’,‘昨天’是‘夜个’,‘骂人’会被叫做‘撅人’,还有……"
她歪着头,似乎在竭力搜寻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对,膝盖是被称作‘不老盖儿’的,而‘好’则简单地说成‘中’……"
"听你这样描述,你的口音应该是来自豫州那一带。"
绛莺接口道,语气中带有一丝肯定。
青提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我确实找人打听过,他们都说这是豫州的地方方言。只是,豫州那么大,我甚至连父母的名字都记不清楚了。只模模糊糊记得,家是一栋青砖瓦砌成的老房子,家里好像还有一个小丫鬟,他们都叫我妞妞。"
"妞妞,那是你的小名吗?"绛莺温柔地问道。
青提微微蹙眉,似乎对于这个称呼并不完全确认,"也不完全是,感觉在那儿,大家对小女孩都习惯这样叫。"
"没关系,我会派人去豫州那一带查探一番,看看大约十年前左右,是否有人家丢失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说不定你的家人曾经报过官,县衙里可能会有相关的记录。"绛莺语气中透露出坚决与信心,让青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
青提紧握住绛莺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满是感动。
绛莺笑着将青提拥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脊,柔声安慰:"先把身体养好,跟着林掌柜学习经营之道。我正计划开设分店,正缺一个可靠又能干的助手。"
"我...我能行吗?我对做生意一窍不通。"青提显得有些忐忑不安。
"正因为不懂,才更要学啊!你现在吃住都在店铺里,进步肯定会很快。你这么聪明伶俐,有什么是学不会的呢?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开创一番大事业吗?"绛莺笑眯眯地说,眼里闪烁着鼓励与期待。
"我学!"青提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用力地点了点头,仿佛在那一刻,找到了新的方向和目标。
绛莺随即从袖中取出两锭银子,递给青提,"你走得匆忙,肯定没带什么钱,这些你先拿着用,缺什么就让铺子里的人帮忙置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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