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
冲进巷子的李熠,手中铁骨扇“唰”的一展,所到之处飞溅起漫天血花,数名黑衣人在他身后倒下。
他如一阵寒风,冲到喻知微身侧,颤抖双手按住她不停流血的脖子,“微微你醒醒,睁开眼看看我。我不许你死,不许你死。”
“爷,杀手清理干净了,您先带喻娘子回府,后续我会处理。”
初一提着滴血的刀,让十五带上不知死活的青木,随李熠回府,他留下处理后事。
李熠一把抱起喻知微,几乎用飞的,冲向都护府。
京城最厉害的大夫,大半夜,全被请到了都护府。
数名大夫,老少皆有,围着腹部中刀的青木和被砍脖子的喻知微,紧锣密鼓的从阎王爷手中抢人。
可是二人伤得太重,情况不太妙,恐一个都保不住!
一双眼定在喻知微身上的李熠,满手是血,胡茬子都冒了出来。
没有人知道,他看到喻知微在一片血光中倒下时,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他在黑暗中挣扎努力了那么久,才能走到她面前。还不及让她真切明确的知晓他的心意,便永远失去,再无开口诉说衷肠的机会,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不行,他绝对不能就这样失去她!
“去宫中,请太医。”
“爷,不能请太医,否则喻姑娘的身份就会被拆穿。”
初一理智阻止,李熠缓缓转头,看着初一,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冰冷锐利,“去。”
“不能去”,十五伸手拦住初一,对李熠道:“爷将喻娘子装扮成男子带在身边,还在户部做出那番亲昵行径,一旦被人发现她是女子,并传到陛下耳中,爷和喻娘子一个都活不成!”
“我的命令,你们是不打算听了”,李熠声音低沉像是闷雷,喻知微都快死了,他哪里还会顾忌那般多。
今晚,喻知微若是撑不过去,他恐要也随之去了!
十五叫苦连天,他可不想李熠为女人搭上一条性命,也不明白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大情种,“爷,今日就算是死,属下也要违抗命令一回。”
“好。你们不去,我亲自去请。”
听到李熠要亲自入宫请太医,初一十五急忙挡在他身前。
李熠双眼赤红,愤怒出声,“都给我让开。你们难道要让我眼睁睁看着她死,难道你们不知她对于我来说是怎样的存在。我不能失去她,不能没有她。如果可以,我想将自己的心剖出来煎成药救她,以一命换一命!”
喻知微是李熠晦暗人生中,唯一的光!
只有喻知微在,他才不会成为冷血无情的利刃,才能迎着希望走向光明!
初一同十五见一向冷静自持,泰山崩御前而面不改色的李熠,变成这般模样,全都吓坏了。
“爷,您别这样,咱们绝对不能入宫请太医,且喻娘子一定会没事儿的。”
初一话音刚落,就见几名大夫踟蹰着跪在地上,“都护大人,吾等尽力了。”
李熠闻言,看向喻知微,见她一动不动,登时喷出一口鲜血。
“爷。”
李熠在初一同十五的惊呼中,一头栽倒在地。
如天地未开的黑暗中,李熠似还在腹中的胎儿蜷缩着。
他不愿睁开眼,因为能看到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睁眼与不睁,无甚区别!
“都护大人。”
朦胧间,李熠听到一个声音。
声音分辩不出性别,听上去,有着女子的娇柔,又有男子的洪亮。熟悉又陌生,仿佛在梦中出现过!
“李熠。”
那声音再次响起,变了称呼。
这一回,声音更真切些,并唤醒他记忆深处的一些东西。
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压在他心头,却又想不起。
于是他缓缓睁开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远处,有一点光,像是穿破云层的阳光,缓缓扩大,变得柔和朦胧。
而在那片光中,浮现出一些影子,缓缓清晰成型。
金色的桂树下,一身着鹅黄长裙的少女,像是精灵般从秋千上跳下,奔跑着,扑进李熠的怀中。
心底涌出的狂喜,瞬间将他淹没,环着她的双臂用力收紧,要将怀中人儿融入他的身体里。
突然,他怀中一空。
鲜活娇俏的人儿竟碎成无数星芒,眨眼间,消弭于天地!
令人陷入疯狂的失落和痛苦,化作无数黑色手臂,将李熠扯向暗无天日的地狱。
强烈的失重感令李熠猛地睁开眼,惊呼一声“微微”,一颗泪珠从他眼中滚落。
“爷,您醒了”,端着药汤的初一上前。
李熠掀被下床,鞋子都来不及穿,奔到内室,就见喻知微躺在床上,似睡着了般安详。
“喻娘子的性命保住了,只是什么时候能醒,还未知”,初一告诉李熠,是十五去城外山上,把退隐山林的杏林圣手请了来。
其实,是绑了来!
胡子花白的杏林圣手用尽毕生所学,保住了喻知微同青木的性命。
但二人伤势太重,全都陷入深度昏迷,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醒来。
“不会的,微微她一定会醒来,她舍不得丢下我一人。”
李熠握住喻知微的手,软绵绵的小手虽然冰冷,但还有温度,提着的心终于落下。
他相信,只要多陪着她说说话,她很快就会醒来。
毕竟,她可不是能够乖乖躺着的性子。
但即使她永远醒不来,只要人还活着就好。
那样他在这世界之上便还有心安之所,还有光可以仰望追逐!
“去把脆桃那小丫头接过来,照顾微微。”
能够亲自照顾喻知微是李熠梦寐以求的事情,但亏空案还未彻底解决,他没有太多闲暇时间待在府上,且他一个大男子,照顾微微多有不便。
脆桃从小就跟在他家微微身边,他相信,那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小丫头,能替他照看好微微!
“爷。府上突然出现女子恐会招来非议和揣测!”
“不会给她打扮成小厮?”
心里装了太多事的初一,一时脑子没转过来,尴尬道:“是属下犯蠢,这就命人将脆桃接进府中照顾喻娘子。”
初一说完往外走,结果行到门口,便撞见一人,言语两句,忙又转回屋内,“爷,宫内传出消息,昨夜,五皇子悬梁自尽了。还留下一封血书,陈述自己冤枉,乃是爷陷害于他。想必待宫门开,就会有内侍来传召爷入宫面圣。”
“李承颉当真死了,并非假死脱身?”
“尸身经太医查验过了,陛下也亲眼看过了,五皇子的确殁了!”
李承颉死了,李熠嗅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明日入宫,陛下一定会扣住我。若他对我起了杀心,你便第一时间将微微送去洛阳,在那里,会有人好好照顾她。”
“爷。五皇子明明已经疯了,怎还能留下遗书,其中必有蹊跷。属下会查明此事,绝不让爷给人顶罪。”
李熠点点头,初一下去做事。
安静的屋内,李熠抓着喻知微的手轻轻摩挲。
“微微,你说只要能给你爹报仇雪恨便好。不在乎公正,也不介怀真相。如今,罪有应得的于迁已被问斩,你说还有继续深挖的必要吗?”
李熠十分了解李承颉的性子,别看他现在有多疯狂,等过一段时间,他情绪稳定下来,就会忘记死去的凉月,求太子为他作保,出来继续肆无忌惮的发疯。
这样的人,不会自杀!
恐亏空案背后,还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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