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帝盯着李承昀不语,李承昀便老实巴交的垂首跪着。
过了好一会儿,景泰帝才悠悠开口,“这些话,都是你同太子讨论出来的?”
李承昀有些急了,仰起头,“算了。实话同父皇说。前些时候,我同一些臣子饮酒,他们酒醉后说了这些,儿臣听进耳中,便记在心里。其实儿臣并不在乎九皇叔冤枉与否,儿臣是担心自己的小命。因此入宫告诉太子,太子也觉这才是事情真相,便拜托儿臣来寻父皇说清楚、”
这话,令景泰帝兴致更浓,“你害怕什么?”
“父皇,请先恕儿臣无罪。”
李承昀要买个心安,才肯开口,景泰帝点点头,“你尽管说。”
“父皇,太子体弱,恐有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因此借户部亏空案顺势而为,先是谋害五弟,再嫁祸给九皇叔,为的就是架空父皇。就是不知,接下来剑会先挥向父皇,还是儿臣?”
“放肆。”
“父皇,儿臣虽不堪大用,但也是父皇血脉,有人起了不臣之心,儿臣害怕,对方会斩草除根,鸡犬不留。是以恳请父皇释放九皇叔,让他继续成为父皇手中的刀,追查五弟之死,将隐藏在暗处的叛臣贼子一网打尽。”
面色发青的景泰帝一言不发,一会儿觉得李承昀是胡说八道,一会儿又觉得他言之有理,没一会儿又觉得是危言耸听。
脑子乱的很的景泰帝,又开始头疼,从袖中抖出丹药瓶,将一颗苦得要命的丹药压在舌下,感觉头疼似缓解了些,但又好似无甚效果!
李承昀见景泰帝表情痛苦扶额,忙作最后陈词,“父皇。让九皇叔同那些人龙争虎斗,最后必然是两败俱伤,到时父皇坐收渔翁之利,何乐不为!请父皇好好思量一番儿臣提议,儿臣相信以父皇之深谋远虑,定能做出正确选择。”
景泰帝按着额角,沉默了很久,“你去让李熠暗中调查颉儿之死,你在旁监督,有任何异常都要来向我禀告。”
“儿臣领旨,定不辱使命!”
“昀儿,你是个好孩子。虽不聪明,但若收收心,好好跟先生学习读书,将来也可辅佐太子一二。”
刚站起身的李承昀,忙又跪好,面上挂着不好意思的笑容,“父皇,你知儿臣性子,屁股坐在凳子上就难受,一看书就头疼。先前你让我在工部任职,结果我险些烧了整个工部。我天生就不是当官走仕途的料儿,您就别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了!”
从前景泰帝觉得李承昀这个纨绔儿子还有救,就让到工部做事。结果一刻都不能消停的李承昀同工部师傅捣鼓火药,险些将整个工部给烧了。
景泰帝当时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但不死心,又将李承昀安排到吏部。结果李承昀觉得寒门出身的官员可怜,总是帮着寒门小吏同世家官员对着干,弄得整个吏部乌烟瘴气,天天干架。
之后,彻底失望的景泰帝也彻底放弃这个儿子。
一个没有野心、没有能耐的皇子,也不是坏事,反正朝廷又不是供不起他的吃喝玩乐。
也是奇了怪,他这个儿子怎地没一处像他?
景泰帝失望又无可奈何的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你爱干啥就干啥去,只要老实别闯祸就行。”
李承昀离去后,景泰帝静坐在龙塌上一动不动!
太子若觉得李熠是冤枉的,那李熠必然无辜。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太子李承欢虽体弱,却是一个绝顶聪慧之人。
李承欢刚学会走路那时,就已能看懂书籍。
七八岁同他对弈时,便能将他杀得片甲不留。
景泰帝觉得李承欢是天才,待仔细观察后他还发现,年纪小小的李承欢看事情非常宏观,从不做局中人,只做执棋者。且性子沉稳,宽厚善良,具备一代明君的所有条件,只可惜体弱多病!
他知,虽然太子深入简出,耳目闭塞,但也能李承昀的只字片语中发现真相。
性子中正从不说谎的太子李承欢,他若言李熠无罪,其必然无辜。
那么,到底是谁谋杀皇子并想要折断李熠这把利刃架空他,剑指皇位?
他的皇子,除了成年的几个,还有几个四五岁的小奶娃,说不定有人想害了他所有的成年皇子,然后挟持年幼皇子号令诸侯!
若如此,李熠其人,不能杀!
紫宸殿偏殿,扃闭多日的殿门被推开。
李承昀提着食盒,踏进殿中,就看到李熠坐在窗前。
上锁的窗户透进来薄薄微光,轻柔的抚摸李熠清癯面庞。
十数日未见,李熠清瘦得不像样子,但精神很好,深邃的眼眸仍旧亮如星辰。
李承昀心底泛酸,笑容却如往常,“你这是为伊消得人憔悴?”
李熠被软禁在宫的隔日,他的一日三餐,就变成一日一餐。
没两日,又变成三日一餐。而如今,已有五日不曾有人来送饭。
得亏他身子强健,但也清瘦消减了许多。
李承昀虽不知道这些,但见李熠快瘦脱相的模样,也知道他被关的日子不好过,故意语气轻松打趣儿。
“太子去向陛下求情了?”
李熠知道,除了太子,没有人能说动景泰帝对他网开一面。
将食盒放在桌上的李承昀,从中取出一大碗人参鸡汤,“皇叔你先吃些东西。有话一会儿再说,不着急。”
即使五日未用饭,李熠仍旧十分优雅的拿起勺子,慢条斯理的舀起鸡汤,送入口中。
他整个用餐过程中,勺子不曾碰到碗,未发出一丝吸溜之声,矜贵清雅极了。
李承昀也不催,等着李熠喝光汤,吃完一整只鸡,然后他起身将碗筷收回食盒。
“你可曾去过都护府?”
用帕子拭干净嘴角的李熠开口询问。
“初一和十五很好,你不必担心。”
“星河如何了,可有苏醒?”
星河是谁,李承昀有些懵。但很快想起李熠身边那个长相清秀的亲卫,好像叫这个名字。
“他怎么了?”
李承昀反问,李熠未答,看向紧闭的窗户,“看来,她还未醒。”
“皇叔,你竟当真是为伊消得人憔悴”,谁说他冷酷皇叔无情,明明痴情得很。但现在,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皇叔,父皇让我问你,五弟之死,可与你有关?”
“无关。”
李熠未加思索,答得干脆,全然问心无愧的模样。
李承昀点头,“我相信皇叔。那皇叔可有想到,是谁害了五弟性命?”
“不知。”
李承昀见李熠又答得干脆,他蹙眉,沉默片刻才开口,“皇叔是当真不知,还是有所顾忌?”
“此话怎讲?”
李熠似当真没有任何想法,李承昀有些担忧,“父皇有意释放你调查五弟之死。若五弟是自杀,血书为真,父皇可能会将你流放;若五弟是被人杀害,那凶手必然位高权重,势力庞大,且谋划多年,你可能会赔上一条性命。”
左右都是死,李熠最好不要应下此案,但可能会被囚禁宫中一辈子!
“不管李承颉做过什么,他若被人害死,自要为他平冤。”
李熠此言,表明他愿接下此案。
陷入沉默的李承昀,最后忧心提醒,“皇叔可要想清楚,否则都护府可能会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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