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向日葵 ——番外 林司祈（4）
【四朵】
然后，我再也不敢正大光明地面对她，有时候悄悄地躲在教室外面看着她，低着头记笔记的紧张表情，或是跟同桌说悄悄划时候的草木皆兵。她还是当初见到的样子，美好的像盛夏最灿烂的向日葵。
我却变不回原来那个少年。
在时光不留情面的冲刷下，我义无反顾地奔向盛大的死亡，从身体到灵魂染上深深浅浅的黑色，一如被彼岸花簇拥的冥河。
想起她扬起的笑脸,感动写满了一张脸，用充满希望的语调说着：“我的梦想，北极熊，泡面，单无双。”然后我挑灯看完了她喜欢的电视剧，然后在日历上端端正正地写着：
我的梦想：阳光，向日葵，莫思攸。
现在想想，幼稚的可笑。
我的心脏早就千疮百孔，再也负荷不了对一个人至死不渝的爱情。
妈妈在房间里收拾照片，这成了她下班回家之后唯一的娱乐。她总是摸着那些泛黄的老照片露出微笑，然后告诉我：“你爸爸他以前是学校里面的风云人物，最厉害的才子。”
我已经学会不去打扰她回忆，尽管我从来不关心那个男人的曾经。
我只知道他在创业失败以后变成了一个醉鬼，变成了一个赌徒，更变成了留恋烟花场所的嫖客。他所有的才华跟骄傲，早就在酒精跟香水口红中消磨的丝毫不剩，他辜负了妈妈全心全意的支持，辜负了妈妈义无反顾的爱恋。妈妈是大家闺秀，是家族的掌上明珠，也是外公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在妈妈继承家族事业之后，那个男人越发厌恶她，从最初的不闻不问升级到破口大骂，以妈妈的眼泪成全他作为男人的骄傲。
“你爸爸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把脸埋进双手，肩膀不停地抖动，脆弱得像个小孩。
“妈，离婚吧。”
她猛地抬头盯住我，泪珠还挂在脸上。她拼命地摇头，尖叫着说不要。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她慌乱地擦干眼泪站起来去开门。我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还不到九点，心里却疑虑起来，那个男人午夜十二点之前是不会回来的。
一转身就看到妈妈站在门口，整个人都僵硬那里。我快步走过去，那个男人搂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吊儿郎当站在门口，已经是不耐烦到几点的神色。“让你去收拾个房间，你老站着干嘛！”
妈妈答应着转过身来，立刻流泪满面，她颤颤巍巍地走过去，失了魂一般。
我拉住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男人：“你滚出去。”
他生气地冲过来，扬手又要打我。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跟看一个撒泼的疯子别无二致。
我捉住他的手：“你以为你还能给这个家庭贡献什么么？你他妈就是个废物。”
“你这个畜生！”他嘶吼着，转向我母亲。“看你生出来的好儿子。”
妈妈抓住我，示意我别再说下去，我心里觉得好笑，嘴上半点不留情面。
“你凭什么说这种话？你拿着妈妈的钱喝酒赌钱玩女人，拿着妈妈的钱装大款，你不是废物还能是什么！”他往后退了几步，我继续冲他冷笑：“带着你的女人滚开，这里不欢迎你。”
门口的那个女人知趣地离开，他喊了几声终于压抑不住愤怒向我扑过来，我只是轻轻松松地避开，他跌倒在地上竟巧合地装上装上的水晶台灯。
那个张牙舞爪的男人安静下来，额头的鲜血染红了高级羊羔绒地毯。
耳边只剩下妈妈声嘶力竭的哭喊，跟那个男人弥留的叹息。
“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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