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5章 借一还十
西府小庄的佃佃农不算太多，这加起来也不到两个巴掌，都住在这片庄子所属的村落里头，管事也是本地人，带着他们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那户人家。
从外表看，那是几间有些破烂的砖瓦房，外面围着一圈黄土筑成的泥墙，比这村子里的其他房子都显得要破旧许多。
如今，院子的门大打开，门内反而传出了一阵辱骂。
“当初这白纸黑字可是写的清清楚楚，借一还十，临到头了你想反悔，这可由不得你说！”
“不还，不还那就把你老娘卖到窑子里去，让我瞧瞧，这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反正去窑子的，也不像青楼的那些，一个个都挑剔的很。”
屋外，听到这番恶毒话的一群人停住了脚步。
顾玉竹唇角扯了扯，道：“拿人家老娘去窑子里抵债，这我也是开了眼界，不知几位管事可知道，这放贷的人是谁？”
借一还十，比黑心肝还黑心肝啊。
几个管事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脑门上的冷汗刷的就跟着落了下来。
不过，不等他们回答，里头又有一个青年悲愤地说：“当初，分明是你讹了我们家一笔钱，又逼着我按下了这手印，如今我已赚了三倍的钱还你，你为何要将我们家往死路上逼！”
“笑话，这白纸黑字上写的清清楚楚，那可是十倍，你说三倍就三倍，你当你是谁，这么大的脸。”那人嚣张地一挥手，“既然还不了钱，那我也不和你多费口舌了，哥几个把那老女人给我捆了，送到窑子里去。”
“容儿，容儿……”
“娘，住手，你们要是敢动我娘一根毫毛，我就和你们拼命。”
顾玉竹微微叹了口气，她到底见不得这种逼良为娼的行为，带着人踏进了这所破烂房子里。
院子内。
只见一群长得五大三粗，穿着褐衣短打的男人扣着一位瘦弱如蒲柳般的可怜妇人，旁边，一个少年也被摁在了地上，一群人对他拳脚相加。
妇人见此泪眼婆娑苦苦哀求：“我错了，林老大，我错了，求求你就放过我儿子吧，我愿意和你一起走。”
“我呸，现在你又愿意和老子一起走了，可偏偏老子改主意了，老子现在就是要打死他。”一个国字脸，鼻子如同红蒜头的男人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地踹了一脚地上的少年。少年痛苦的闷哼了一声。
那林老大人狰狞道：“给我往死里打。”
“住手。”顾玉竹冷着脸呵斥。
清脆的声音传入了那林老大的耳朵里。
一群横行霸道的人这才发现有人冲进了院子，纷纷抬起了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目光触及顾玉竹和顾嫣二人的容颜时，那林老大精虫上脑，眼睛瞬间就亮了。
“好生漂亮的妞。”
而就是这句话，让几个落在顾玉竹身后的管事眼前一黑。
其中给顾玉竹带路的那位周管事更是火急火燎地冲了出来，跑到那林老大的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了对方脸上。
“你这个混账孽畜说的是什么话，我看你是吃酒吃昏了头，竟然敢对夫人和东家大不敬，我打死你！”
林老大直接被打懵了，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瞠目结舌的盯着管事，“舅舅，你说，你说这两位是东家……”
周管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还不赶紧给东家和夫人赔不是。”
那林老大也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听到周管事这么说了之后，连忙小心翼翼的走到顾玉竹的跟前，扇着自己的耳光赔不是，“小人真是有眼无珠，不知东家大驾光临，口出狂言，冒犯了东家与这位夫人，小人愿自行领罚。”
顾玉竹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狂甩自己耳光，也不吱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顾嫣是个小跟屁虫，姐姐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如今看姐姐不说话，她也跟着沉默地站在一边。
这样的姿态更是叫周管事和林老大二人坐立难安。
林老大这耳光也打不下去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欲哭无泪的求饶：“东家，小人知道错了。”
周管事也在旁边跟着帮腔，“东家，我这个侄儿平时嘴巴上没把门儿，是个直肠子，但没存什么坏心思啊。”
顾玉竹嗤笑道：“我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这存没存坏心思我倒是不清楚，不过，他这爱惜皮肉，我倒是看得挺清楚的。”
林老大明显是个老油条了，他也不是真舍得打自己耳光，那巴掌落在脸上的声音听着响亮，可打了这么久，那张脸别说是红肿了，就是一点痕迹都不曾见到。
顾玉竹表示，她也是开了眼界了。
周管事听到这话，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又狠狠地瞪了一眼林老大。居然耍这种小心思，真把别人当傻子糊弄不成。
林老大心里确实有点儿愤愤不平，他哪里知道，这种大门户出来的也这么斤斤计较。
顾玉竹越过了跪着的林老大和弓着腰的周管事，冷声呵斥那几个还把人摁着的打手，“还不把人放开。”
几个打手看自己老大都跪在了地上，一哆嗦，赶紧把那母子二人放开了。
顾玉竹身后的管事也是极为有眼色的，一个两个的都去搀扶那母子。
“哎哟，小兄弟没事吧？”
“这位夫人赶紧起来吧。”
不仅如此，他们还去那破烂屋子里搬了几根凳子出来，殷勤的放在顾玉竹的身边，又招呼着母子，二人坐下，“快快快，你二人受了伤，赶紧坐下吧。”庄子里的这些管事平日里对待佃农们，可都是鼻孔朝天，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母子二人何曾见过他们这番殷勤的模样，一时间，只觉得惶恐不安，那屁股底下简直不像是凳子，而是烙铁。
“王管事，我们，我们就不坐了，我们站着就好。”那妇人坠坠不安的看向顾玉竹，抓紧了正搀扶着自己的儿子的手。
她都快晕过去了。
顾玉竹朝着母子二人和善的笑了笑，安抚道：“你二人不必惶恐害怕，我就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你二人，你们受了伤，坐下回话吧。”
她声音温和，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笑盈盈的样子极为和善，倒是让母子二人忐忑的心安定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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