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牧微微一笑,道。
“本王想得很清楚,辽东的局势并非本王不可。”
“吾身上有伤,带伤出征于大军不利。”
“云奇内官,你可将本王的原话,告知朝廷。”
云奇还不死心,继续劝说徐牧。
“殿下,满朝文武经过商议,一致认为王爷可担重任。”
“望王爷以大局为重啊!”
徐牧兴致欠欠,挥挥手。
“本王累了,云奇内官若愿意,可留在北凉王府。”
“若不愿意,青云城内的客栈云奇内官随意,账算在本王府上。”
“冷鸢,送客!”
徐牧下了逐客令,云奇万般无奈离开王府。
连宴席徐牧都未准备,可见徐牧心里的怨气有多大。
云奇没敢耽搁,当即飞鸽传书送往京城,请梁帝定夺。
飞鸽传书抵达汴梁当日,梁帝派出第二拨人。
梁帝的亲信,大梁亲军都尉府指挥使魏风华,奉命出京。
名义上,魏风华代表梁帝赏赐北凉诸将。
但暗中汴梁的朝臣们已经猜到,魏风华究竟去做什么。
魏风华仅带了随行六金刚,快马加鞭赶赴北凉。
锦州的战事越发吃紧,章邯已经两次上书京城,请求援军。
待魏风华抵达北凉,已经是七日之后。
北凉,青云城。
青云城外,北凉王徐牧站在一棵银杏树下,望着银杏树树干上的宝剑出神。
不多时,魏风华跟随李白,前来觐见徐牧。
“下官亲军都尉府指挥使魏风华,参见北凉王!”
“北凉王亲自来城外相迎,下官不胜惶恐!”
徐牧挥挥手,李白轻手轻脚地离去,就剩下徐牧与魏风华二人。
“魏大人,你我是老相识,本王便不与你藏着掖着。”
“你来的目的,本王知道。”
魏风华风尘仆仆,闻言深吸一口气。
“殿下,陛下而今……很难。”
魏风华轻声道。
“辽东战事连绵,蜀地叛军难平,近日东海还生出民乱。”
“朝廷艰难,陛下已经数日未曾安眠了。”
徐牧的眸子微微闪动,问魏风华。
“魏大人可知,这银杏树上的宝剑,从何而来?”
魏风华微微一怔,旋即说道。
“范阳卢氏族长卢芝追杀玉兰剑客陈玉兰至潼门关。”
“北凉王殿下亲自作保,卢芝以此剑为证。”
徐牧的嘴角微微上扬,调侃魏风华。
“魏大人果然消息灵通,你看,这宝剑入了树干。”
“留下的剑痕深可及骨,就算宝剑拔出来,伤痕还在。”
“伤就是伤,一辈子都抹不掉。”
魏风华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默然无语。
他清楚除夕夜那天晚上,徐牧经历了怎样的惊魂夜。
梁帝,对不起他北凉王。
魏风华犹豫片刻,说道。
“下官来北凉前,陛下曾有交代,若王爷去了锦州。”
“锦州的一切防务,皆交给王爷,文武官员皆受您节制。”
“陛下还说,北凉王王位自殿下之后,您的后代可世袭罔替。”
“陛下愿意将这承诺写入‘皇明祖训’。”
《皇明祖训》起源于大梁的太祖皇帝,这位太祖皇帝晚年成了太上皇。
闲来无事,就将一些对后人的教导写了进去。
后来《皇明祖训》渐渐成为历代天子教导后代的宝册。
其中也记载了重要的承诺,这承诺写入其中,后世的大梁皇帝若是不遵守,便是不敬祖宗。
哪位君王承担得起这样的罪名?
徐牧的眸子微微眯起,眼神越发幽深难测。
“魏大人,父皇只给了本王节制锦州兵马文武的权利。”
“宁州呢?燕云呢?乃至于河东道呢?”
“吾这位父皇到了这时候还在试探,不想让吾掌控北疆的全部兵马。”
“至于王位世袭罔替,呵呵,本王将来与裴小姐完婚。”
“世子自然会承袭王位,在北凉,谁敢动他?”
徐牧的话尖锐又赤裸,甚至有些大逆不道。
但魏风华清楚,徐牧说的都是事实,梁帝的确不放心让徐牧节制北疆的所有兵马。
万一徐牧击退了北魏与万妖之国的联军,反戈一击。
携着力挽狂澜的威势与威望,直取九州三道。
谁能拦得住?
魏风华的脸色微微涨红,憋了半天,道。
“殿下,陛下也是无奈之举,魏风华替陛下,向您致歉!”
说着魏风华便要向徐牧行大礼。
徐牧终于有了动作,扶住了魏风华。
他一声叹息。
“魏大人在汴梁城外,对本王有网开一面之恩。”
“虽说当时有紫珠儿在场,那依旧是一份恩义。”
“父皇做的事情,与你何干?”
魏风华的嘴角动了动。
“殿下,当真想好了,不去锦州?”
徐牧一甩袍袖,道。
“本王伤势未愈,请父皇另选贤明。”
魏风华无奈,却没有离开北凉,选择在青云城落脚。
他在等一个人,等一个能真正说服徐牧的人。
九月下旬,锦州的战事白热化。
锦州城陷落,大梁军队不得不撤往大凌河城。
消息传到汴梁,朝野惊骇。
满朝文武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北凉,却一片安静祥和。
胭脂关外的北魏军被曹森教训了两次,偃旗息鼓。
西域将军沙司尝试挑衅北凉,被打得丢盔弃甲。
就连肥寿城西的叛军也吃了几次瘪,不敢再招惹北凉。
天下纷争不断,北凉竟成为了难得的乐土。
北凉王府,梧桐苑。
徐牧坐在池塘边,依旧在钓鱼。
冷鸢躺在桂花树上,眯着眼不知是否睡着了。
绫月守着鱼篓昏昏欲睡。
司卿眼珠盯着池塘里面的游鱼,忍不住嘀咕道。
“王爷,为何每一次鱼儿来了,您都要晃动鱼竿?”
“您究竟是想要鱼儿上钩,还是不想要鱼儿上钩?”
北凉王在王府中,每日除了研究兵书战策、淬炼龙珠,就是钓鱼。
偏他钓鱼有个怪癖,鱼儿要咬钩便晃动。
连日来梧桐苑的三个丫鬟陪着,竟一条鱼都没抓到过。
徐牧望着波光粼粼的池塘,道。
“今日。”
今日?绫月与司卿面面相觑,司卿问道。
“王爷说‘今日’,是何意?”
徐牧的目光深邃,笑了笑。
“今日,鱼儿当上钩。”
徐牧话音刚落,李白就从外走进来。
“殿下,淮南王已经到了潼门关!”
徐牧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刚咬钩的肥硕鲤鱼跃出水面。
哗啦啦!
水花飞溅鲤鱼正好落到了绫月手边的鱼篓里。
引得绫月一阵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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