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你们是不知道青州的情况,毕竟是三年大旱,颗粒无收,虽然官府管制很严,可是饥民到处游荡,实在不太平。”白宗唐告诉她们实情。
白氏一听,也有些担心,可是她毫不犹豫地说:“无论如何,我都要和娘在一起,爹,你也知道,即便生孩子,那也道鬼门关,女儿也不知道此生有没有再与娘见面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相聚就在眼前,女儿断断不会回头!”
“你这倔强的傻孩子,你哪里见过那阵仗,到时候后悔也难回来。”白宗唐神色间有些无奈。
尹莫幽看两人出了争端,她当然是赞成娘亲跟着过去的,当即就开口道:
“外公,你熟悉青州的灾情,可是你不知道尹府的灾情!
幽儿想,这么多年家里姨娘母亲都毫无动静,担心是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脚,不想让尹府再有子嗣,可又查不出端倪;
家里姨娘都个个斗得乌眼鸡一般,祖母又处处刁难娘,在这样危机重重的地方,娘还要管家,整天提心吊胆的,实在不是安心养胎之所,为今之计,只有姥爷家里最合适,娘亲回到青州,见到姥姥自然心情好起来,一家人一起多好;
灾情再重,姥爷家吃饱肚子总是能的,心情好粗茶淡饭照样养人,心情不好锦衣玉食也不一定能养得成。”
白宗唐想了片刻,道:“也罢,到时候你们与姥姥一起都到咱们家乡下防守严密的庄子里,接个稳婆直接就在家养着,路上,你们随着仪仗,行程慢些也是可以的。”
“就是,我们还可以给姥爷打打掩护,让你待着手下正好微服私访。”尹莫幽得意地接口。
“好好好,就这么定了,看到你们娘儿俩,姥爷这满心都是欢喜,你姥姥与你们一起住,见天儿笑的,身上的病不定就飞走了。”白宗唐瞧尹莫幽那俏皮的小模样,连声应了。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有客来访,尹莫幽与白氏就退出了书房,与舅母一起坐到花厅,二位舅舅都不曾见到,舅母说同僚都闹着要给白太傅过寿,二人就到聚贤阁里订了酒宴,招呼前来庆贺的宾客。
中午家宴时,就只有两位舅母并大舅母家的儿子白汗青,几个人说说笑笑,倒也不怎么拘束,白汗青听说白氏母女要随着白太傅回青州,羡慕得不得了,也吵着要一起去,说青州的庄子里多好玩多好玩的,说的尹莫幽都对未来的青州之行充满了期待。
大舅母张氏当然不可能答应,只是板着脸告诉他:“秋后就乡试了,你还是收收心应对考试,等放榜后,名字考前,自然可以到青州玩耍。”
白汗青顿时蔫儿了,旋即就打起精神道:“表妹,你就在青州等着,我放榜后立马回去,可不许你到那里打个脚尖就一溜烟回来。”
尹莫幽听他说得生动,不由噗嗤一笑道:“我才不会急着回来,倒是你,一定要好好考,你可是白家的长房长孙,白家还靠着你扬名撑起门户哪,别连白家的弟子们都考不过。”
白汗青声音有些闷闷的:“我的压力好大,白家历来出才子,从小我就是在别人的比较声里度过的,老师经常说,你爹如何如何会读书,曾经连中三元,你叔叔如何如何会考试高中榜眼,你爷爷如何如何声名远扬,我要想超出他们,真真是太难了。”
那种压力,隔着好几个位置,尹莫幽都能感觉到,就安慰道:
“表哥也不要妄自菲薄,只放宽了心去考就行,白家有两位舅舅与姥爷撑着,你但凡不是太过纨绔丢脸,名次差不多就成了,他们会帮你谋到锦绣前程的,别把他们当压力,他们其实是你人生起点的助力,人生成功与否,仕途是否顺达,不是单单看考试的名次,背/景很重要;
以我看来,你的性子诙谐圆融,不像姥爷与舅舅们太过威严方正,说不定你这官将来做得比他们还大!”
白汗青一听顿时朝张氏笑道:“娘,你听听,表妹是如何评价我的,她可是刚刚被皇上封为郡主的大人物,她都看好我,你就别再说我油嘴滑舌了。”
张氏哭笑不得地拿筷子敲了下他的头:“亏你比妹妹多吃三年饭,连妹妹安慰你都听不出来。”
白汗青夸张地伸手护着头:“娘,不敢打了,再打这脑袋瓜儿就更不管用了。”
一桌子的人都被他这无赖模样逗笑。
“表妹,听娘说你的字写得特别大气,都不像是女孩子写的,回头你写几个,让我瞧瞧,当不当的那夸奖。”白汗青耍宝之后,忽然想到娘亲对尹莫幽的赞赏,好奇不已。
“舅母过奖了,狂草不过就瞎胡画,哪里能拿得出手。”尹莫幽谦虚道。
“瞧瞧妹妹,多谦虚,哪里像你,半瓶水整天咣当咣当响。”
饭后,尹莫幽陪着白氏休息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两辆马车的礼物,竟然换回来满满一车的回礼,白氏诚心推辞,张氏说:“亲戚往来都讲究有来有往,这是颜面。”
白氏就不再推辞。
出了朱雀坊的北区,白氏直接坐轿子回去,尹莫幽说要到店铺里交代一下,就坐着那辆空出来的马车,带着馨菊去了。
尹莫幽到了奇衣阁,大柱慌忙让到里边,端茶递水,时候不大李铁书也进来了。
两人都向她道贺,改口称呼她郡主。
尹莫幽也不曾客套,把尹丞相写的举荐书递给他,叮嘱他收好,之后就直入正题,问问目前店里有多少进账。
李铁书看看举荐书下方尹丞相的私人印章,心里顿生感激,尹莫幽果然说话算话,给他提供最好的上学机会。
他把举荐书收好,回身递给她一张简单的开支表,告诉她店里业务扩充了,目前盈利丰厚。
尹莫幽看看数目,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要去青州一趟,看望外婆,短时间可能不会回来。”
大柱一愣,道:“青州正值大旱,去那里做生意的朋友说,很多地方不太平。”
“有官府仪仗跟着走,应该无碍吧?”尹莫幽听他说得严重,就疑惑道。
“无碍,流民即便聚集,不过是求一口饭吃,断然不到敢打劫官兵的份儿上。”李铁书说道。
“把赚来的银子兑换成银票,李师爷随着我到青州一趟,做点小生意。”尹莫幽吩咐道。
李铁书听得眼神一亮:“甚好,小生一直渴望在入学前能出京游历一番,这倒是极好的机会。”
“做什么生意?”大柱有些好奇,“难道是想在那里开家分店?”
尹莫幽点头:“当初招收员工的时候,都留有官府的籍贯档案,给我找两个青州籍的,问问有没有回乡开店的心愿,有的话,就留意着他们的表现,到时候我希望咱们店里的新员工培训能够跟得上,老员工做个一年半载的,就放回家让他们自己做掌柜。”
李铁书顿时为她的深谋远虑惊叹:“原来郡主当初要各个地方的人,是冲这个来的。”
“那到青州做什么小生意呢?”李铁书问。
尹莫幽沉思着说:“走着看,什么有暴利就做什么,比如青州大旱三年,那里的造船业肯定衰微,久旱必然有大雨,暴雨过后,江水湖泊都将满溢,到时候这小舟大船之类的,自然走俏,此时接手一两个大型的造船厂,用不了多少本钱吧?”
“确实用不了多少,能有人接手,估计有的船厂主人都感激不尽了。”大柱拿着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一阵,“估计还不及一家成衣铺子的本钱。”
尹莫幽莞尔一笑道:“那就先买几个造船厂,之后狠狠地赚一笔,再把船厂高价出手,赚来的钱,用于奇衣阁店内的老员工回乡开店,我要让咱们的奇衣阁开遍各地,最好能有专门的属于我们自己的运输车队。”
李铁书听得目露异彩,拊掌笑道:“郡主真乃天纵奇才,如此的商业头脑,属下觉得跟着你,除了最初打开局面会费点力气,剩下的就只等圈钱了。”
尹莫幽看着他微微一笑:“这是《管子》里最简单的经商之道,比较辛苦,等你考了功名做了官,你就知道官员手中的权力,那才是最佳的圈钱工具。”
李铁书听得脸色一变,有些苍白,犹豫片刻,小声说道:“郡主,你资助小生读书,不会就存着心,等小生有了功名,让我——让我——贪污受贿,鱼肉百姓吧?”
大柱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这显然是他不曾想过的问题。
馨菊也紧张地盯着她,生怕她点头。
尹莫幽瞧他们紧张的模样,顿时哈哈大笑,笑毕道:
“李师爷,我还说你不迂腐,如此一听你的话,才真真是迂腐不堪,谁说做官圈钱就非得贪污受贿,鱼肉百姓?”
李铁书一硬脖子,问:“那你说,除了这两个法子,还有其他什么途径能圈钱?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书我就不读了!省得做那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龌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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