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到一股子烤肉味儿,宇青过去拉开袋子一看,顿时鄙弃不已:
“你这恶棍,人死了你还不放过,烧成这样子给我,有什么用处?不然皮肤倒是能派上用场,什么好东西到你手里铁定糟蹋了。”
廖幕城冷冷一笑,那眸色在暗夜里闪着异样的光彩,一指田氏,把皇后手下做的事说了一遍,而后道:“你负责找出来皇后要掩饰的是什么。”
宇青甚为了解自己这个损友,明白廖幕城如此大费周章,自然是有隐情,虽然嘴上一副嫌弃不已的模样,手下的动作却丝毫不曾懈怠。
他不紧不慢地戴上手套,稍微检查了一下,而后按按骨架关节,说出一句让人震惊的话:“此人并不曾死。”
廖幕城讶然:“那如何瞒得过府衙验尸的女婆?“
“最初确实是死亡的特征,可如今放了一天了,如此盛夏,她的尸体没有丝毫腐败的痕迹,关节处按压,隐隐有细微反应,此女应该是服用了秘药,也就是俗称的假死药。”宇青轻易地就下了判断。
宇青说着单手提留着田氏走到院里,把她的脸朝下,放在一处凹陷的石臼处,单手照着她后背的某个穴位用力地按压几下,听得一声呕吐,死去的田氏竟然呕吐出一些东西。
宇青把她随手丢到地上,用戴手套的手入那石臼里一摸,从中摸到一粒蚕豆大小的药丸,放入一侧的水盆里冲洗后,丢入药炉里加水开始分解,时候不大,就有药香气散发出来。
宇青身边伺候的药童早拿了炭笔,铺好纸张等着他说话。
宇青微微闭眼,嗅着那香气,缓缓道:“麝香六钱……马夫子三钱……桂枝五分……”
他一边说,那童子一边飞快地写。
一直到宇青说了三十多种药物,那药气才彻底散去,开了那药炉,里边竟然连一滴水都没有。
宇青眯眼瞧着那张纸,笑道:“这绝对是真正的假死药的方子,传说宫内才有,极其难得,皇后掩饰的估计是这个呗!她是真心要此女从假死变成真死。”
廖幕城微微蹙了那英挺娟秀的眉:“既然是要她死,为何不干脆喂给她毒药毒死得了,何必浪费这药?”
宇青一声轻微的嘲笑,说道:“说得轻巧,毒药毒死,痕迹很难瞒得过经验丰富的仵作或者女婆,倒时候追查毒药的来源,这不是就暴露了吗?“
“也就是说,皇后不想她活,又不能让人看出是自己毒死了她,呵呵,我明白了,皇后也嫌她知道得太多,希望她心甘情愿地闭嘴,莫在假死之前,说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话,她在担心此女会成为皇上对付她的武器。”
宇青兴致颇高,继续给廖幕城普及假死药的常识:“这种假死药质量极好,服用后十个时辰内是死亡状态,而后这药丸在体内起的作用开始转变,变为补中益气的补药,滋养身体,补充身体活着需要消耗的营养成分,维持生命特征;
等损害修复之后,大概需要三到四日的时间,就会转醒;
此女体内这药被吐了出来,内脏损害估计极难恢复;
七天时间,能醒来就活,不能醒来就死,瞧着她这凄惨的模样,醒来估计也是生不如死。”
廖幕城笑得很无良:“人到你手里,是死是活,还不是你说了算,阎王爷也没有你的能耐大,让她多活几日吧,我还用得着她,她可是对付皇后的极其有力的武器。”
宇青冷笑道:“说得轻巧,我的药都是白捡的?”
“知道你的规矩,不会让你白忙活。”廖幕城说着,朝柏影一扬下巴,柏影拿出一张数额极大的银票递过去。
宇青瞧瞧数字,撇撇嘴:“就这些?”
廖幕城切了一声道:“不用给她治伤,不用帮她恢复容貌,让她活着就成,越狼狈越好。”
“这人死后又被火烧,估计这嗓子有可能熏坏,证人不会说话,会不会很遗憾?”宇青说得幸灾乐祸。
廖幕城转身:“随便,就那些银子,你爱治不治,走了。”
宇青瞧着廖幕城带着人离开,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他瞧瞧手里的银票,再瞧瞧那张药方,心底窃喜,这回大赚了,既得了这罕见的假死药方子,又得了银票,嘿嘿,果然与外行人打交道就是爽!
廖幕城怎么算得外行?他只是不愿意费心思罢了。
宇青瞧着那背影就要消失里,忽然想起一件事,立马就喊住了廖幕城。
廖幕城十分不爽地回头:“你又有什么事?”
宇青一瞧他那爱理不理的模样,真不想给他说,就摆摆手:“走吧走吧,你不爱听,我还不爱说哪!”
廖幕城急着去找尹莫幽,却又知道宇青这么晚还要喊住他,定然是极其重要的事情,理智战胜了情绪,他舒展了因为不悦而蹙着的眉头。
转身回去,走到宇青面前,很认真地说:“爱听,你说的话我爱听极了,因为凡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话,从来都是事关人命,不可轻忽!”
宇青呲牙一笑:“算你够了解我。”
当即就去拉他衣袖朝客厅走,廖幕城瞧了他的手一眼,不动声色地避开,又被他无耻地拉住,当即一甩衣袖,道:“都是男人,你能不能改改这拉人衣袖的亲密举止?”
宇青嘿嘿一笑,促狭道:“忘了,谁让你长得这般妖孽模样,我一看见你就想伸手。”
廖幕城呲呲牙:“剁手!”,吓得宇青慌忙缩回手。
入了客厅,宇青把今天上午尹莫幽过来的事与廖幕城说了,而后说道:
“我给她号脉的时候,发觉她的体内潜藏着一股与你体内一模一样的毒素,她那样子,显然还不知道自己中了毒,也不曾发作过,老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廖幕城瞧着宇青,水波潋滟的眸子充满意外,仿佛不了解他话里的意思。
宇青看他的样子,以为他在装糊涂,就上下打量他两眼,一副疑惑的神色道:“是不是你小子用什么特殊的功法,在与她亲密的时候,把毒素朝她身上转移了?”
廖幕城之所以惊讶,是因为这也是他一直担忧的问题。
听得宇青如此问他,廖幕城当即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说话小心些,什么亲密的时候,把毒素转移了,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额——这话说的,什么是不可能的?你们俩亲密是不可能的?毒素转移是不可能的?还是你不可能做损害她的事?”
廖幕城实在没心思与他玩笑,难得地实话实说道:“我不会做对她不利的事,这话你可信?”
“嘿嘿,信,我当然信,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做,况且那么做也不一定奏效,就是想逗逗你,可——那毒十分罕见,为何她就也中了同样的毒,真真是让人想不通。”宇青显然觉得这问题有些烦人,急得在厅内团团转。
廖幕城眼神忽然变得悠远,叹息一声道:“这个故事,我以为再也不会说了,今儿就说给你听听。”
宇青立马竖起耳朵,一副你快点讲的模样。
“是在我十岁的时候,那时的国公府在明月王朝炙手可热,是很多势力觊觎的对象,那次,我刚刚从学艺师父那里回府,不知如何暴露了行踪,一路遭遇追杀,都被我甩了;
哪知道大批杀手早已潜入了府内等着我,我受伤几死,倒在地上,杀手朝我打出致命的一掌,尹莫幽当时估计是在我家作客,不知道躲在何处,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她突然冲出来,替我挨了一掌,当时就被打得布娃娃一般,被掌力带起,远远地一直撞到几丈外的墙壁上;
正是这一瞬间,给我争取了活命的机会,我按开附近的机关,飞身过去抓了她一起掉了下去,躲过了追杀;
后来祖父与家将击退杀手,找到我们时,我们都昏死过去;
当时请了药王圣手救治,爷爷与我都坚持要药王先救她,于是她身上的寒毒驱散的效果好些,但是药王说并不曾驱干净,一旦有极强的诱因,还有可能发作;而我身上的寒毒已经入了经脉,致使我的身体一贯冰冷,不运功护体,挨到的人都会被冻到。”
宇青丝毫没有同情心,笑得没心没肺,说道:
“哎呀,尹莫幽这丫头竟然有这福气,替你挨了一巴掌,倒赚得你一辈子死心塌地地待她,这真是孽缘天定!划算,换了我,也会爬出去替你挨那一巴掌的!“
廖幕城被他这玩笑话逗得感伤也渐渐不见。
宇青继续叹息道:“难怪你对其他女人都冷感拒之千里,原来你这心里从十岁的时候,就装了那个小丫头!真是个痴情种子,想了这么多年,难怪你从岳秋国一回来,就急不可耐地去找她。”
“可是,她好像压根儿就不记得那回事,根本想不起来我们是见过面的,我一直都很不解。”廖幕城说出心底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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