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后娘娘,微臣在这庆功宴上本来就不敢吃饱,本想着戏散后回去吃点宵夜补补,若接了案子,这肚子恐怕饿得受不了。”
满殿哗然,此子狂妄,说出的不接手案子的理由更是荒诞不经。
“你在怪陛下这庆功宴华而不实?”皇后怒得几乎要发笑,高帽子随手就朝她丢过去一顶。
“非也,微臣一向认为,无功不受禄,自认为在军营里资历浅薄,功绩不值一提,是以这场庆功宴吃得十分惶恐;
再说,微臣领的是军职,拿的是军饷,要做的保家卫国,效命疆场之事;
若是无端在这大殿之上接了皇后懿旨,管这不该管的差事,宫内掌管刑讯事务的廷尉府,京城掌管命案的京兆尹衙门,让他们的面子置于何地?
是以,微臣不能接此命案。”
尹莫幽从从容容的一番话说得极其巧妙,她是军职,保家卫国是她的职责,若是她接了案子,就是无视廷尉府与京兆尹衙门的职权。
莫皇后冷笑:“来呀,传廷尉府府尹,京兆府府尹近前回话。”
很快,廷尉府府尹马汉,京兆府府尹方正大都慌忙近前跪拜,连声说他们不介意尹莫幽接手此案,还真诚地请她施以援手。
莫皇后冷冷地盯着她,看她如今还能如何推辞。
只见尹莫幽不紧不慢地笑道:“哎呀,若是身兼审案之职务,加上这铁定被耽误了的宵夜,不知道皇后娘娘给微臣多少赏赐,予以补偿呢?
微臣已经说过,一贯小人心性,从无大人大量,更无高风亮节,没有银子可拿,这活儿是断断不会做的。”
莫启见李铁蛋这小子磨磨唧唧要这要那的,气得一拍桌子道:
“这天下,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民,莫非王臣,娘娘看中你那点才能,如此拿乔作势,实乃大不敬,来人——”
尹莫幽连忙抬手捂住耳朵,听也不敢听的模样。
莫启看她那架势,就不由地停了下来,朝她看。
尹莫幽叹口气:“微臣捂住耳朵之前,好像听得莫宰辅说了什么,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民,莫非王臣,可是微臣面前站的是皇后,不是吾皇呀?莫宰辅此言,到底谁是大不敬呀?想来,微臣捂着耳朵不曾听清楚,诸位大臣,你们没有捂耳朵,可曾听得真切?”
此言一句,满殿俱静,那些大臣听此惊得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也给捂上。
正尴尬间,听得宫人高喊:“御医觐见。”
莫皇后这才勉强恢复神智,忙招手道:“传。”
而后就瞧见御医带着两个药童,背着药箱脚步匆匆地入殿。
“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接手这个案子?”莫皇后继续朝尹莫幽逼问。
尹莫幽发现皇后看到御医之后,不仅不着急喊他救人,竟然继续逼问自己,眼神顿时清冷,声音也凉凉地说:
“案子事小,人命是大,还是尽快让御医瞧瞧呗!”
再逼下去就显得太不合常理了。
莫皇后实在无奈,只好对地上那人指了指,对御医道:“瞧瞧他情况如何,可还有救?”
御医连忙过去,伸手探了鼻息,微微摇头,打量片刻,而后从药箱拿出一个药瓶,对着那人的鼻孔吹了进去,然后开始掐人中。
如此忙碌半晌,都是徒劳。
一个药童不死心,看死者浑身的衣衫浸湿,知道是溺死,伸手把死者扶起,手握成拳,去捶打他的心口,想要把呛住的水控出来,看能不能救过来,不料想他刚刚捶打了一下,就捂着手大叫:
“针!针!这羽衣里藏了针!”
看样子,他被那隐藏的针给扎到了。
他身边的御医一看,惊呼道:“不好,是毒针!”
当即就抬手掐住了那药童被刺伤的指尖,开了药箱,取出刀子,朝着那指腹就挖了去,就这一瞬间的工夫,那挖下来的肉就成了黑色的腐肉。
诸位大臣瞧得胆寒不已,连那些方才救人的侍卫都抽气不迭,他们的运气好,不曾碰到那大氅的领口,不然,御医赶来之前,恐怕就被毒死了呗!
一直冷眼旁观的廖幕城至此时,方才知道尹莫幽不接此案的理由,因为她不清楚那致死者死去的原因,若是自己方才不顾她的劝阻那么莽撞地去救人,此刻那隐藏在死者身上的针将刺在自己身上,便是宇青在此,也难免麻烦。
皇后微微拧了眉头,朝那跪着的戏班人群呵斥道:“死者羽衣里隐藏的毒针,到底是谁动的手脚!”
那班头吓得颤抖着说道:“戏班事务繁多,奴婢因无暇打点收拾戏服,个人的戏服都是自己保管着,所以,奴婢对那衣服上的毒针并不知情。”
皇后又问:“死者平日与谁来往密切,与谁同住,与谁有仇怨?”
班头答道:“死者叫玉儿,与刚才一起演出的灵儿一样,都是戏班的台柱子,她们各自单独一个房间,常常相邻而居,旁人都不被允许入内,奴婢从不曾听过她们二人有矛盾。”
灵儿就是那个演新娘的舞姬,此刻她跪在班头身边,因为刚才与死者一起悬在半空,亲身经历惊吓之故,到现在依然浑身发抖。
死者玉儿是女子,因为这出戏需要演出者系着绳子悬在半空中唱歌跳舞,故而对身材要求极高,必须身轻如燕,故而是女子所扮演,也就是说死者是个女儿身。
此时,御医已经给药童包扎完毕,过来回禀道:
“下官查明,毒针所粘毒药名叫血海马,见血封喉;
产自乌旸国海域,毒性极强,若人的伤口接触此药,瞬息之间,就会气绝身亡;
好在此毒针随着死者在水里浸泡许久,毒液已经被泡掉了大半,所以,药童并无性命之忧,不过,这半截手指是必然没用了,可惜呀!”
皇后闻言看着宇铜道:“血海马这毒药产自你国,你有什么解释的吗?“
宇铜一听,这是怀疑他了,当即气得暴跳如雷:“本太子解释什么?产自我国就是我给他们的?我还想说是皇后你整出来的,请大家看什么劳什子戏,搞出人命来,还想栽赃害他人;
哪里有你如此问案的,再问一会儿,今晚到场的人,恐怕都成了嫌犯;
拜托,让李铁蛋来审,说不定审查出真相,还不会耽误大家回去吃宵夜。”
皇后一摊手,无奈道:“我也想让李将军问案,可他不接这案子。”
宇铜大叫道:“搁我我也不接,李铁蛋断案,擅长验尸,瞧瞧刚才那药童,若是她接了去验尸,此刻中毒针的恐怕是她吧?
她都说了要赏赐,为何皇后娘娘吝啬一赏,自己在那里班门弄斧?“
于是又有几个大臣出列推举李铁蛋接案子。
尹莫幽也被皇后那问案的神联想吓到,故而就顺势说道:
“微臣说了,从来不白干活的,皇后若吝啬金银,微臣就不求金银,只求皇后娘娘能够把这个戏班子的人赏给我,想来她们在宫城内犯此大案,断无活命之理,譬如行善事,把这戏班子的人都赏给我,过些日子,我娘过寿,正好可以让她们演戏庆生;还望皇后娘娘成全微臣的孝心。”
皇后气结,她几曾吝啬金银了?
如此大的一个资质极好的戏班子,她轻飘飘地动动嘴皮子就给霸占走了。
殿内所有人都越发觉得尹莫幽厚颜无耻、无法无天了,难怪她不爽快地接案子,原来是瞧上这个戏班子了。
这戏班除去今夜这晦气的事之外,那技艺功底,实在令人叹服,如此被她强行要了去给娘亲祝寿,这样真合适吗?
“案子查出来再说。”皇后阴沉了脸色。
“对微臣来说,查案子极其容易,皇后您的承诺却是难如登天啊。”尹莫幽笑眯眯地说着风凉话。
皇后被她气到,只好应声道:“行行行,就按你说的,案子查清楚了,戏班的人赏赐给你;若是案子查不清楚,该如何呢?“
“就按你说的,微臣查不出此案,你说怎么处罚随便。”尹莫幽大大咧咧地说道。
皇后听她如此说,眼底波澜顿起,忙掩饰心底涌出的小喜悦,道:“好,一言为定,你问案吧!”
尹莫幽毫不推辞,出列站在那御医身边,拱手问道:“死者身上的针孔是什么样子的,有几个?”
那御医一边验看,一边说道:“死者全身上下,并无针孔;
在死者羽衣上发现了六枚毒针,全都扎在衣服的胸腹位置,针尖不是朝着皮肤,而是朝外,这个角度是不可能扎到死者的。”
御医说着话,扒开片羽毛,让尹莫幽看。
尹莫幽凝眉细看,而后问:“既然死者身上无伤口,毒针不曾伤到死者,她是怎么死的?能在水上演出,必然是水性不错的,无缘无故地溺死,可不合常理。”
太医道:“确实是溺死的,刚才已经检查过死者的口鼻,发现少量湖底的泥沙,说明死者落水时,还是有呼吸的,死者肺部进水,证明她确实是溺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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