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不会离开你
曾莫尽职尽责地将尧颜送到她家门口，姚颜是自己在外面租的房子，地段不太好，庆幸的是车还能开得进去。
曾莫沉默着开车进去，路上有些坑洼，车身颠簸，尧颜坐在后面有点重心不稳，跟着车身左右摇晃。
“你还好吗？”也许是出于那一点残存的关心，曾莫终于舍得从镜子里看一眼尧颜，平淡地开口问道。
尧颜正在颠簸，听到曾莫的话时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没有回复他。
曾莫没有得到回答懒得再问，但是因为好奇还是抬头看了眼尧颜。尧颜正在和自己游走的重心奋斗，完全没有察觉到曾莫的注视。
女人果然还是单纯的时候最好看。
曾莫这么想着，不是说尧颜有多漂亮，只是尧颜蠢着的时候看着比较舒服。
不管怎么样，还是安全到家了。尧颜站在车外犹豫着要不要和曾莫道别，想到最开始上车时曾莫不太好看的脸色。
“路上注意安全，谢谢。”尧颜最终还是细声地说了一句。
曾莫其实并没有听清楚，但是也大概猜得到尧颜在外面说了什么，只是随意地点点头，然后往外掉头。
尧颜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过路人而已。说起来也不过是韩楼的员工而已。曾莫关心的，永远都只是韩楼而已。
韩楼收拾店里收拾到了很晚，到后半夜几乎就只有她一个人在忙了。
她只是不想上去睡觉而已。她不想让自己有安静下来的时候。
她希望这是她最后一次求曾莫，最后一次交集，但又不希望如此。
然而，不管她希不希望，一切都不一样了。
向子敬在家里一直等着，尽管夜已深，他没有丝毫的睡意。
他靠在宽大的床上，旁边一贯有人的地方空空的，就像他的心一样。
他觉得自己今天做错了一件事。在曾莫出去的时候他就应该坚决地把他留下来，而不是任由他去。
他明明知道，曾莫出去了很多事情就会偏离原来的轨道了。
那些曾莫过去刻意压抑的情绪，那些他知道但是无能为力的情绪，就像是一个封锁已久的机器找到了开关，重新加满了油一样。
向子敬有点焦躁，他一向对自己的生活都有很明确的安排，曾莫出现之前他有，曾莫出现之后他也及时地调整过来了。
他一向对自己的适应能力自信，最开始和曾莫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设想过有一天没有他的生活。
那个时候，他认为自己能够像自己习惯有他的生活一样迅速习惯没有他的生活。
他想错了。
养成习惯不容易，而摆脱一种习惯更加困难。
曾莫还没有说什么，那些细密的担心就已经缠得他心里发闷。他想他可能是估计错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和不想被提及的私密心思，曾莫一直没有说可能只是因为他向子敬不是值得他说的人罢了。向子敬越想越觉得没有意思，自己好歹也跟了曾莫将近三年时间，从最开始普通的佩服到后来越来越深的依恋，那一路走过来，向子敬自己也挣扎过。
他不是喜欢男人的人，可是曾莫却恰好是他的理想型。
曾莫到楼下看到自家的灯还亮着时，心里涌上一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感受。从前他很喜欢这种家的感觉，最开始和向子敬在一起的时候，尴尬是有的。
向子敬对他来说是一个出色的同居人，他花了很多时间去适应向子敬，直到现在，他终于习惯并依赖了向子敬给予的家的温暖，韩楼却出现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韩楼这一辈子是没有什么机会再见的。
他有了他的生活，她也有了她的事业。按理来说，再见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可是他无法解释自己那瞬间加快的心跳。
曾莫揉揉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向子敬是个不错的人，恰好双方家里都不甚在意，如果能有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也算是不错。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于幸福的要求已经这么低了，大概是曾经那么努力地想去幸福，却被拒之门外吧。
以后对韩楼，还是就像对别人一样吧，现在除了向子敬，已经没有谁值得他不同的对待了。
曾莫暗暗告诉自己，然后抬起脚步，坚定地上楼。
他不会让一个消失很久，又突然出现的老同学带着他很久以前青涩的感情来打扰他的生活，那样掏心掏肺却被丢下的经历，他不会再经历第二次了。
曾莫开门的时候很小心，一般这个时候向子敬已经睡了，灯亮着大概是想候着自己。向子敬在曾莫开门的时候就知道了，但是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曾莫不同于常的表情，索性装睡，却忘了自己还在沙发上的事实。
曾莫进门，就看到向子敬身子蜷在沙发上，有点落寞，很招人心疼。三年朝夕相处的时光不是假的，曾莫此时的心疼是真真切切的。
加上今晚上的一系列考虑，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向子敬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从他和向子敬住在一起以来，他从来没有主动过，哪怕是偶尔的欢好，也都是向子敬在努力地取悦他。
他主动不起来。他一直觉得自己也就这样了，却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想简单地亲亲向子敬，就像是普通的老夫妻，安慰对方的惶然和无助。
向子敬的不安他能察觉，从向子敬见到韩楼那天起，向子敬就变得很小心翼翼，做什么事都会仔细地观察着自己的神色。曾莫心疼，但是没有空管他，因为他自己也是一团糟。
曾莫的气息压过来的时候，向子敬下意识地紧绷起来，曾莫鲜少这样接近他，就连拥抱也只是轻轻地碰一下就分开。
他好像很怕和人有肢体接触。向子敬迷迷糊糊地想着，突然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一片温暖。
他不太确定自己的猜想是不是对的，曾莫是吻了他…...吗？
向子敬身体的紧绷换了一种意义。曾莫从来没有主动碰过他，他使出了浑身解数，甚至为了曾莫去扮了女装，曾莫却是一脸的不赞同，“一个男生穿什么女装。”
那句话虽然很让向子敬丧气，但是却让他感受到了另外一种温柔。
一种独属于曾莫的，不显山不露水的温柔。
向子敬呆愣地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曾莫，大脑转不过来，“你喝酒了？”
曾莫不会无缘无故地碰他，除非是受了点刺激，而刺激的来源，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曾莫没想到向子敬还没有睡，偷亲被撞破其实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曾莫难得尴尬地挠挠头，“额…...我没有喝酒。”
“…...哦。”曾莫的坦白让向子敬有点无所适从，半天才挤出这么一个回答。
“你快睡吧，等了我很久了？”曾莫迅速地站直身体，边说边往浴室走，想洗个澡，平复自己混乱的情绪。
向子敬看着尴尬转移话题的曾莫有点好笑，又有点很久没有的羞涩，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他这么大的勇气，他从沙发上爬起来，也不顾自己光着的脚快速跟过去，从后面搂住曾莫。
“出了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说吗？”向子敬声音很轻，试探着曾莫的情绪，他不敢冒进，也不敢打听，但是曾莫是不会这样主动的，这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
曾莫身形晃了一下，本想推开他的手覆在向子敬的手上，温声说道，“我等会和你说，你先去床上躺着。”
向子敬听话地松手，听话地躺回床上。
他需要听听曾莫的想法。
曾莫洗澡的时候想了很多，关于向子敬，关于韩楼，关于他的决定。
他从不是绝情的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更不会是。
他只是不希望自己再向从前一样无助。
向子敬很好，和自己有距离，也有温馨，也给得了他要的那份忠贞。
他不该犹豫的。
向子敬一心一意地等着曾莫来和自己说他要说的，曾莫收拾完回到房间时见到的就是向子敬瞪大眼睛努力清醒着等自己的模样。
这样的他褪去白日的精明能干，倒是多了几分可爱温驯。
这样想着的曾莫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曾莫要说的其实很少，他仔仔细细地说着自己和韩楼以前的经过，包括那些吵架和不愉快，向子敬全程都默默听着，不插话，也不点评。
他不知道韩楼存在的意义，所以他想弄清楚。弄清楚了才知道自己以后的可能。
曾莫说了很久，久到向子敬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的时候，曾莫才慢慢地停了下来说出自己的决定。
“所以你的意思是以后都不会离开我了吗？”向子敬确认地问道。
“恩。”曾莫点头有点爽快，向子敬满足的同时担心腾升起来。他不指望替代韩楼的位置，但是曾莫的安慰他也不会要。他只是想曾莫的这个决定是他认认真真想过的。
“认真想过了？什么都考虑到了？”向子敬追问。
曾莫犹疑了一下，自己确实考虑了很多了，转过面对向子敬，“我是认真的。”
向子敬那个时候只是傻傻的相信，却不知道认真这两个字也是可以真诚而虚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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