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7章 甄嬛传-沈眉庄303（二合一）
“没错。”沈眉庄点了点头，讥讽道:“如今后宫里除了她，谁还会搅弄风雨。她想扶持三阿哥继承大统，可这一年来皇上时常接六阿哥去养心殿，还生了要亲自教导六阿哥的心思，皇后怎么会允许六阿哥越过三阿哥去。其实她的心思也好猜，想成为唯一的太后，哪里还容得下三阿哥的生母齐妃活着。如此，便去挑唆齐妃这个没脑子的来害六阿哥，想要一箭双雕。我本就不是个好性的，哪里会放过她们，最后齐妃畏罪自尽了。有太后还在，我如今虽动不得皇后却也能让她的打算落空。所以三阿哥成婚出宫开府了，日后除了请安日与年节不能出入后宫，我还安排翠果到三阿哥身边伺候，翠果会告诉三阿哥究竟是谁害死了他的额娘。皇后想掌控三阿哥的打算注定不成了了，若是三阿哥是个有血性的，说不得皇后怕是还会被反噬呢！”说完，她捂嘴笑了起来。
甄嬛唏嘘道:“没想到皇后愈发变本加厉了。不过姐姐这招釜底抽薪真是妙啊，直接让她的算盘落空。”
“她不是变本加厉，而是从前一直故意示弱于人前，让咱们以为她被年氏太过嚣张跋扈，逼得她这个皇后都无能为力罢了。如今她的眼中钉肉中刺都已经除之而后快，这一年多来又一直顺风顺水惯了，便有些得意忘形了，本性不就渐渐显露出来了吗？”沈眉庄的笑意凉薄如浮光。
“按着姐姐的性子不该如此被动才是，怎么会让皇后一系如此嚣张？”甄嬛疑惑道。
沈眉庄幽幽叹道:“我的确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可我也不能太过冒头与皇后对垒，甚至压过皇后一头。我如今是皇后之下唯一的贵妃，又颇得圣宠，还有皇子，家世不差，又抬了旗，除了没有与皇后争夺宫权外，几乎样样都占了。若我还压制皇后一头，皇上就该疑心我了。当初年氏除了无子以外也是样样都占了，她最后是个什么结局你也清楚。我是怕物极必反、盛极必衰，更怕日后的下场比年氏更凄惨。与其争这一时的利益与风头，不如适当的避让避嫌，先安稳的将六阿哥抚养长成才能谈以后。”
甄嬛沉吟着点头，“姐姐的担忧不无道理。”
“我只要忍让几年，待六阿哥平平安安长成了，日后即便皇上对我有所猜忌与打压，只要我不犯谋逆这样的大罪，皇上看在六阿哥的面上也不会对我如何，至多就是冷落于我，可那有什么关系呢，反而更清净。你只看看齐妃就知道了，她当初想要下毒害你，可看在三阿哥的面上，加之你也无事，皇上只当不知道此事，任由皇后从轻处理此事且将此事隐瞒了下来。这次齐妃谋害六阿哥，说来谋害皇嗣也是大罪了，可齐妃自尽后皇帝便也没再追究，因着要顾及三阿哥，只说齐妃是病逝。虽然没有追封，可身后名到底也保住了，如此三阿哥就不是罪妃之子，丧仪依旧按着妃位仪制来办。”沈眉庄细细道来。
“三阿哥虽是皇上的长子，可却不得皇上重视，人也不算多聪明，做个守成之主怕是也难，皇上只要没有昏了头，便不会选三阿哥继承大统。”甄嬛笑了笑，“姐姐不仅聪慧也极为通透、心有沟壑，六阿哥有姐姐的教导，日后怕是前途无量。正如姐姐所言，无需与皇后争一时风头，适当的退让反而更好，咱们看的是日后。”
“我就是这个意思。”沈眉庄皱了皱眉，“即便如今三阿哥已经入朝，我也是不着急的，毕竟他也做不出什么让皇上另眼相看的政绩来。但有一人我却不得不防。”
“姐姐说的是……”
沈眉庄灼灼看着甄嬛，意味深长:“说来此人与你缘分不浅，且心计手腕也不俗，人也聪明。六阿哥的对手从来不是三阿哥，更不是五阿哥，而是他。”
甄嬛恍然，“姐姐是说四阿哥？”
“没错。四阿哥年岁渐长，一直养在园子里终究不合适，三个月前皇上让人接四阿哥回宫教养。虽说因着四阿哥的出身皇上最开始对四阿哥淡淡的，不过四阿哥可不是个蠢的，知道皇上不喜自己，所以他在功课骑射上很是用功，也算是样样拔尖了，教四阿哥的师傅们也时常在皇上面前夸他刻苦聪慧，因此皇上对他改观了不少。至少目前来说，皇帝对他的功课给予了肯定，偶尔也会指点一二。见面三分情，这见面的次数多了，皇帝对四阿哥也就没那么不喜了。”沈眉庄道。
“姐姐是担心六阿哥日后不如四阿哥？”甄嬛问道。
沈眉庄摇头，“这方面我倒不担心。说句自夸的话，我自己教出来的孩子，我有自信，自然是不会比四阿哥差什么，如今又有皇上不时的教导，想来日后比四阿哥优秀也是有的。”
“那姐姐在担心什么？”甄嬛心里有了些计较。
“其实也不算担心，这本都是各凭本事的事，六阿哥若是输了，也是六阿哥技不如人。我只是担心六阿哥若是败了，日后的下场恐怕不会好。四阿哥回宫后我遇见了几次，看着也不是个心胸宽广的，性子有些自卑却又自负，人的确是聪明可更多是算计人的小聪明，小心思也多。他这样的性子若是继承大统，对六阿哥这个曾经与他争夺皇位的弟弟怕是不会留情，所以六阿哥不能输。但谁能保证六阿哥不会输呢！”沈眉庄叹道:“这才是我所担心的。”
甄嬛也不知该如何劝慰，毕竟她已经离宫，这些事对她来说已经很遥远，胧月又是公主，谁能继承大统于胧月而言都一样。只是若六阿哥继承大统，有沈眉庄的照顾对胧月会更好些，至少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让胧月去抚蒙和亲的。而四阿哥继位的话，凭借着这些年她对四阿哥的关心疼爱，胧月过得也不会差，但会不会抚蒙和亲就不一定了。
私心来说她与沈眉庄的感情不是四阿哥能比得上的，她当然是希望六阿哥能继位。有沈眉庄的照顾，胧月才会过得更好，而她与允礼离开后也才会放心，来日甄家的冤屈也能洗清。
“不说这些了，还远着呢，慢慢筹谋就是了。”沈眉庄岔开话题，“近年来新人辈出，前些日子皇上又新纳了个宁常在，很是宠爱。不过不管谁得宠，都影响不了我的地位，皇上对我倒是一如既往，对六阿哥也很是疼爱。只要我不失宠，又是贵妃，哪怕我不与皇后争权，有些事上到底也得力些。”
“宁常在？”甄嬛蹙眉，“姐姐怎么单单提起她了，莫非其中有什么缘故？”
沈眉庄嗤笑道:“宁常在叶氏是皇上去百骏园闲逛时偶遇的驯马女，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年氏的影子，明白了吧！”
甄嬛愣了一下，继而讽刺道:“倒是同我一样，都是别人的影子。皇上还真是……”她对皇上已经没了情意，也不想再纠结此事，便也不再继续说下去，转而说起了其他事，“芳若姑姑能常常来瞧我，也是因为你求太后的缘故。你这般尽心尽力地为我……”
沈眉庄摆一摆手，道:“若换作今日受苦的是我，你也一定这般为我的。我与容儿本想找一个时机可以一举帮你和甄伯父洗雪沉冤，奈何皇后狡诈，鄂敏也一直谨慎，我和舅舅一直没抓不住把柄。”
“不要紧，不要紧。”甄嬛紧紧握住沈眉庄的手，“眉姐姐，我只要你们都平安。”
今日得以重见沈眉庄，是甄嬛想也想不到的事情，几乎是欢喜极了。然而欢喜之中更是有难言的酸楚。离上次见面一别一年多了，终于能彼此再见上一面，然而允礼回来后，她便会服下“七日失魂散”，那时便要离开甘露寺，离开凌云峰，从此隐姓埋名生活，再也见不到沈眉庄了。想到此处，她心下慢慢散出一股生冷的离愁。忽地想起一事，便问道:“出宫不易，且还是在正月里，你是怎么能出来的？”
沈眉庄徐徐道:“前些日子六阿哥落水高热，危及性命，宝华殿的法师说有亡灵作祟，要把猝死妃嫔的灵柩送来甘露寺才可以。”
甄嬛忽然隐隐觉得不对，然而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她怔怔思索着，忽而心下起疑:“可这样的事在正月里办终究不吉利呀，怎么交给你了？”
“是我上禀皇上，自愿来甘露寺为猝死的妃嫔超度。毕竟事关六阿哥的身子，我这个做额娘的想要亲自来给六阿哥祈福，皇上又怎会不准。”沈眉庄道。
“眉姐姐，你当真是来甘露寺给六阿哥祈福，顺便来看我的吗？”甄嬛迫视着沈眉庄的眼眸。
沈眉庄的目光倏然沉静到底，恍若幽深古井。她牢牢盯着甄嬛，一字一字道:“既然你察觉了，我就不瞒你了。其实六阿哥的身子早已痊愈，是我让卫临上报六阿哥病情反复一直不能病愈，又买通了宝华殿的法师，说起超度一事，又特意去求皇上要来甘露寺为六阿哥祈福，这才能有机会来和你见上一面。”
甄嬛闻言心口沉沉地发烫，喉头微微发痛，愈加觉得不安，盯着沈眉庄道:“你这样费尽心机，一定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是不是胧月出事了？”
沈眉庄一把按住身子微微发颤的甄嬛：“不是不是，不是胧月，她很好，什么事都没有。”顿了顿，她的神情忧虑而焦急，银牙微咬，闭眼道:“是，是你的父亲，他在宁古塔病重垂危。”甄嬛怔怔呆住，几乎不敢相信。她的父亲怎么会病得如此重，允礼一直派人照拂她的父母妹妹，怎么会呢？她心口剧烈地跳动着，下意识地咬着嘴唇，生疼生疼的。那么疼，不是在做梦，沈眉庄也不会和她开这样的玩笑。她怔怔地呢喃：“父亲好好的，怎么会病重垂危呢？”
“是，伯父虽然被流放，但身子一向都是好的。我犹豫了好些日子，要不要来告诉你，我又怕你知道了只会一味的伤心。可是，可是思前想后我担心伯父的安危，还是忍不住要来告诉你。”沈眉庄握住甄嬛的手安抚她。
“父亲身体康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热泪酥酥地痒痒地爬过甄嬛的脸颊。
沈眉庄容色深沉，压低声音道:“问题就出在这里，若真是天意也就罢了，若是人为，那才真的可怕呀。”
甄嬛心思电转，刹那分明，“姐姐以为是有人蓄意谋害？”“不错。”沈眉庄沉吟道，“只怕是皇后那边动的手脚，要不就是瓜尔佳氏的人使的手段。没想到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她们还这样的穷追不舍。”
甄嬛身上一阵阵发冷，嘶哑了声音，沉沉道:“甄氏一族流放宁古塔，我也离宫修行，她们为何要这样苦苦不肯放过？”
沈眉庄抚了抚甄嬛的后背，沉声道:“嬛儿，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伯父被人暗算，焉知她们下一个要对付的不会是你呀。你要赶紧想办法将伯父接回京来医治，悉心调理，或许还治得好。”
甄嬛勉力镇定心神，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角:“眉姐姐，你说得对。为今之计，要紧的是活人。为父亲医治的事，我会尽力想办法的。”
“是。”沈眉庄意欲再说些什么，守在外头的采星进来道：“启禀娘娘，时辰到了，咱们得赶在天黑前回宫去。该启仪驾了。”“本宫知道了。你让轿子先候着吧。”沈眉庄点一点头。
采星欠身道:“是。娘娘别误了时辰就好。”说罢恭敬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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