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7章 如懿传-高晞月5（会员加更）
丧仪照旧在进行，日子仿佛就是日复一日的哭泣与行礼，仿佛外头的事都被隔在了这重重白帷之外。可如丧钟与哀鸣之声穿透云霄一般，外头的事总在悲鸣的间隙窸窸窣窣地漏进来。
礼部定大行皇帝庙号为世宗，尊生母钮祜禄氏为圣母皇太后。这些都顺理成章。可为了尊封景仁宫为母后皇太后一事，前朝已经闹作了一团。
张廷玉等老派之臣坚持放景仁宫出来，尊为母后皇太后。可反对者也非无有，太后的亲族讷亲便直言景仁宫失德，为先帝厌弃，不堪为皇后，更不堪为母后皇太后。为难处到底是落在了先帝是否废后。如此争执不下，最终还在皇帝的定夺。先帝待景仁宫之情早已天下皆知，若皇帝尊其为母后皇太后，拂逆先帝心意，违背仁孝之道。可若不尊封，善事父母者为孝，皇帝又岂可将嫡母置于别宫，让天下人指摘。尊封与否，都在孝情，是要遵从先帝心意看待景仁宫，还是为先帝尽未尽之愿，进而善待景仁宫。
朝中争执不下，皇帝决定问问先帝看重的臣子马齐。马齐乃富察琅嬅的伯父，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可惜他抱病家中，未能进言，事情也暂且停下了。
为了起居便于主持丧仪诸事，富察琅嬅便一直住在就近的偏殿。
对于景仁宫是否尊为太后一事琅嬅也渐渐想明白了，朝中要尊嫡，他们富察一族自然不能反对。毕竟自己是皇帝的嫡妻，生了嫡子。嫡这个根本，在自己这儿。眼下若自己与母族出声开口反对尊嫡，顺着太后，来日就会有口实给底下那些不安分的妾室，这是她这个嫡妻断断不愿的。所以要么闭嘴不言，要么称病不掺和进去是最好的打算。
接着几日，皇帝来看望，富察琅嬅也绝口不提此事，只是温婉相待，宽慰皇帝伤心。这样的正妻，是皇帝喜欢的。太后因先帝驾崩而伤心卧病，富察琅嬅也称病休养，于是殿中丧仪一直由贵太妃和青樱一起主持。
因着尊封母后皇太后之事，太妃太嫔们对着青樱也多了几分回避与忌讳。倒是福晋命妇们，对着青樱巴结不已，殷勤侍奉，生怕哪日景仁宫真成了母后皇太后。纵然皇帝已有正室中宫，也少不得封青樱一个位同副后的皇贵妃，那是万不能得罪的。
这日清晨起来，高晞月梳洗完毕，便去富察琅嬅宫中请安。
莲心打了帘子迎了高晞月进去，笑道:“小主来得好早。主子娘娘才起来呢。”又低声道了一句，“青小主也是一早就来了，此刻正在里边。”
高晞月对莲心感激地点了点头，又谦和笑道:“我是该早些伺候主子娘娘起身的。”
里头帘子掀起，伺候洗漱的宫女捧着桎巾鱼贯而出。高晞月知道富察琅嬅洗漱已毕，该伺候梳妆了。
莲心朝里轻声道:“主子，月福晋来了。”
只闻得温婉一声:“请进来吧。”
两边侍女双手掀帘，半曲腰身，低眉颔首迎了高晞月进去。高晞月不觉暗赞，即便是国丧，富察琅嬅这里的规矩也是丝毫不错。
高晞月进去时，富察琅嬅已端坐在镜前，由专门的梳头嬷嬷伺候着梳好了发髻，而青樱则静静站在在一旁候着。
富察琅嬅与皇帝年龄相当，自是端然生姿的华年。简单单一方青玉无缀饰的扁方，显得她格外清淡宜人，如一枝迎风的白木兰，素虽素，却庄静宜人。
待高晞月请了安，富察琅嬅笑着回头，“起来吧。难得你今日倒来得早。”
高晞月起身谢过，抿嘴一笑，“娘娘别打趣妾身了。妾身比不得青福晋勤勉，还望主子娘娘勿怪妾身惫懒才是。”
“咱们姐妹多年，你一直恭谨，哪里惫懒了？”富察琅嬅笑了笑，指着镜台上一盒盒打开的饰盒，道:“丧中不宜珠饰过多，但太清简了也叫人笑话。你们向来眼力好，也来替我选选。”
青樱笑道，“主子娘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过是考考妾身眼力罢了。”
见富察琅嬅微笑不语。青樱拣了一枚点翠银凤含珠的步摇比了比，道:“主子娘娘虽是素装，也得戴些亮眼的首饰。”说着，她看向高晞月，问道:“月福晋以为如何？”高晞月挑了挑眉，对于青樱忽然改口的称呼不置可否，想来是在富察琅嬅这里听到什么消息了吧。她想了想，便了然，想来是皇帝给她抬旗一事皇后同青樱说了，这才没有继续叫她“妹妹”，还是有点眼色的。既然青樱如此客气，她也不矫情，只点头道:“青福晋的眼光自是没话说。这步摇凤带翠羽，凤凰的眼珠子也是蓝宝珠子，再配上几朵蓝宝的珍珠花儿，最端雅不过，也还素净。娘娘以为呢？”
富察琅嬅眼里闪过一瞬诧异，她没想到高晞月真是转了性，居然夸青樱有眼光。不过她也明白高晞月所想，毕竟景仁宫那位若是放出来了，高晞月自是讨不了好，如今暂且先避避青樱的锋芒，以观日后。快速敛下心绪，她向梳头嬷嬷笑道:“还不按青福晋和月福晋说的做。”
青樱退开一步守着，只在旁伺候着递东西。
高晞月静静看着，将伺候富察琅嬅梳妆的事交给青樱效劳，她可没有伺候人梳妆的爱好，就不同青樱抢这活计了。
富察琅嬅将两人的神色举动皆看在眼里，也不言语。待到梳妆完毕，才慢慢笑着对青樱说:“好好的侧福晋，倒为我做起这些微末功夫，可委屈你了。”
青樱忙道:“妾身不敢。”
“青福晋果然勤勉，倒是妾身有些不懂事了。”高晞月茶言茶语道。
“你们都是好的。”富察琅嬅和了句稀泥，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笑道:“青福晋配的珠饰，真真是挑不出错处来。”停了停，又意有所指道:“若凡事为人处世，都能无可挑剔，那也算是福慧双修的人了。”
“主子娘娘谬赞了。”青樱垂首道。
“主子娘娘一向对我和青福晋一视同仁。”高晞月道。
富察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悠悠在青樱手腕上一扫，看青樱洁白的皓腕上除了一串赤金莲花翡翠珠镯外，别无其他饰物，不由得暗暗颔首:“你手腕上这串镯子，还是皇上为皇子的时候安南国进贡的珍品，一共只有一对。当时先帝赐给了咱们府里。我想着你们二人一同入府，便一人一个给了你们。既是让你们彼此间存了亲好之心，也是要你们明白，同为侧福晋，应当不分彼此，不要凡事计较。”
青樱低首，抚着镯子一脸安分随和，“主子娘娘说的是。真是感念娘娘这份心意，所以如娘娘当年嘱咐，时时戴着时时警醒。”
富察琅嬅柔和道:“你是个懂事的。”说罢，她又转头看向高晞月，只目光扫过高晞月的手腕时，却见那里空空如也，心头一慌，手也无意识地握了握，忙强自镇定道:“月福晋怎么不戴镯子了？”
高晞月抬眸静静与富察琅嬅对视，在富察琅嬅快要绷不住时，她才笑着道:“回娘娘的话，如今是国丧，妾身想着这镯子过于鲜艳打眼了。妾身如今一身缟素，这镯子戴着倒是有些显眼了，怕被人说不敬先帝，是以才暂时取下来。等国丧结束，妾身会戴上的。”
富察琅嬅紧紧盯着高晞月看了半晌，未曾在她脸上看出什么来，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只道:“你的顾虑也不无道理。国丧结束后就戴回来吧，我与皇上都希望你们能姐妹和睦。”她倒是想让高晞月现在就去将镯子戴起来，可高晞月给的理由让她反驳不了，若是她一味让高晞月戴镯子，反而惹人怀疑。
怕高晞月之后不再继续戴这个镯子，她又特意提了皇上。以她对高晞月的了解，只要是皇上喜欢的，高晞月必定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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