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凤楼,后台。
骆惜玉摘了头面,卸了妆,庄绾这才瞧见了他的脸,虽然眼角处青了一块,但掩不住眉清目秀的姣好面容。
皮肤细腻,白面红唇,若非早知道他是个男的,庄绾会觉得他是女人。
尤其是,此刻的骆惜玉正小心翼翼的掀开谢谦的袖子帮他上药,脑袋一直耷拉着,不停的道歉,沙哑的声音带着余惊后怕的颤抖。
一举一动间,更像女子的撒娇。
啪!
庄绾看的正入迷,额头突然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她轻呼一声,回头对上霍时玄不悦的眸子。
“爷跟你说话呢!”
庄绾鼓了鼓腮帮,扯着他的袖子低声道:“你都训了我快半个时辰了,你给我留点面子”
刚才在外面就开始训她,骂她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偏偏去当英雄,骂的狗血淋头的,来了后台,还继续骂,她是不想听了才走神了。
霍时玄见她眼巴巴的祈求,气笑了,使劲戳着她光滑的额头道:
“要脸不要命是吗?爷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命比脸重要,男人打架你逞什么能,不知道跑吗!”
他越骂越气,越气越后怕,于是骂的更凶了。
“万一刚才我没来,你觉得就你这小身子骨扛得住吗?想死是不是!”
庄绾听到这句,自动忽视了他的凶神恶煞,想起来这男人刚才替自己挡了一下,态度软下来。
“你疼不疼,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她刚才瞄了那椅子一眼,椅子都散了,可想而知用了多大的力气,肯定很疼。
霍时玄确实很疼,现在整个后背都麻了,稍稍动下半个身子都是僵的,之所以强忍着,是因为他觉得在庄绾跟前喊疼太怂了,丢面。
他也确实不想在这呆了,听庄绾要回去,便撑着腿站起来,揽着庄绾的肩膀让她撑着自己,抬头正要招呼谢谦,却见谢谦忽而甩开了骆惜玉的手。
“你简直不可理喻!”
谢谦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他是真恼了,他好意关心他的嗓子,是觉得嗓子对他很重要,若是真出事了,他可以想办法帮他。
岂料这人不知好歹,不肯说也就罢了,竟说他管的太多,还让他以后别来了!
面对谢谦突然的火气,骆惜玉脸上没有半分委屈,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安安静静的看着谢谦也不说话。
谢谦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冷声道:“哼,扬州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会唱戏!”
说完他便拂袖离去,霍时玄若有所思的看一眼骆惜玉,什么都没说,揽着庄绾跟着谢谦离开了。
等人都走后,骆惜玉颓废的坐在椅子上,透过铜镜看着眉角的伤口,血已经干了,看起来还是有些狰狞。
他摸上喉咙,沉沉叹了口气。
有些事,该适可而止了......
云凤楼外,谢谦还在生气,看见霍时玄出来,一拍脑门,忙走上去关心道:
“伤的重不重,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霍时玄斜了他一眼,“等你想起我来,我都死了!”
谢谦见他如此精神就知道他没事,锤了他一拳,暧昧的朝庄绾努努下巴,意有所指道:
“我就说你心里有人家吧,还不承认,这都舍命相救了”
霍时玄稍稍红了脸,心中闪过异样,却是没时间跟他扯,着急回去让庄绾给他上药,于是问起骆惜玉的事。
提及骆惜玉,谢谦还气鼓鼓的,略显不耐道:
“他说詹兴昨个儿就来找他,说是今天带两个非常重要的人物来听戏,从京都来的,非常喜欢听戏,詹兴给了云凤楼五百两,让他今天好好唱,结果今天他的嗓子......”
“谢公子!”
谢谦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转头寻声望去,是刚才给骆惜玉处理伤口的小丫头碧禾。
“谢公子,先生前几日染了风寒,嗓子其实一直不太舒服,今天本来不打算唱的,但班主拿了詹公子的银子,非让他上台”
“平日来这听戏的人,都只把先生当做一个物件,高兴了赏两个银子,不高兴就出言污秽,只有您是真心来听戏,真心把先生当人看的,所以,我来把这话告诉您,希望您别误会他”
碧禾走后,霍时玄看向面色复杂的谢谦,碰了下他的肩膀,打趣道:
“怎么,心疼了?”
谢谦回神,捂着自己心口窝的位置,笑道:“是疼,刚才被詹兴的人踹的很疼”
提起詹兴,他揉了揉心口,好奇的看着霍时玄。
“对了,你刚才怎么那么容易放詹兴走了,不像你的性子啊”
霍时玄这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谁惹他,他定要百倍千倍的还回去,詹兴的人差点伤了他女人,他竟然把人放走了,简直匪夷所思。
霍时玄把身子往庄绾身上靠了靠,指尖把玩着她的头发,眯着眸子道:
“宁远侯被打入死牢,皇帝病倒,如今整个朝堂人心惶惶,詹鹏最近的日子不好过”
詹鹏此人,能屈能伸,最会给自己找靠山,听说他最初是靠丞相庄仲才当上了这个扬州知府,后来丞相府出事,他又攀上了宁远侯。
且不说他是怎么巴上宁远侯的,只说他这种随时能给自己找到靠山的人,非常可怕。
“詹鹏前几日跟我们家老头借了不少银子,如今连詹兴都开始忙于跟京都的人走动,所以我猜,他们在找新的靠山”
“我与詹兴平时的打闹只是男人间的脸面,詹鹏不会搭理,但詹家如今处在非常关键的时候,若我这时候坏了他们的事,詹鹏指定要嫉恨我了”
他是嚣张,却不是傻,民不与官斗,得罪詹家绝对是个大麻烦,特别是詹鹏这种能屈能伸的人物。
他是恼詹兴的人差点伤了庄绾,这仇是要报,但不能明着报,过两日他会让阿戒冒充詹兴的仇人,趁着月黑风高夜把詹兴套上麻袋狠狠揍一顿。
谢谦听了霍时玄这话,脸色颇为凝重。
“那骆惜玉岂不是很危险,他今天好像坏了詹兴的事”
霍时玄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放心,詹兴有几斤几两,他老爹清楚的很,所以让詹兴陪着的人应该不是太重要的人,只要不扰乱詹鹏的事,都不是什么大事,改日我找詹兴谈谈,他会给我一个面子”
这些道理,谢谦那么聪明的人怎会不懂,只能说,关心则乱。
念及此,霍时玄突然搂紧了庄绾,庄绾猝不及防倒在他怀里,正要推开他,忽听他道:
“若是真的喜欢,就不用管世俗,你瞧瞧我们,不是挺快活吗,谁爱说谁说去”
这话的意思......
庄绾惊疑,使劲的眨眨眼,目光时不时在谢谦身上张望,不是吧,谢谦和骆惜玉?
谢谦知道霍时玄这话什么意思,他揉着刚才被踹疼的心口,默了许久,转身朝霍时玄胸口捶了一拳,笑道:
“别胡说八道,我欣赏骆惜玉,只是因为他的嗓子,因为他唱的对我的胃口,他身世坎坷我可怜他而已”
顿了一下,他又加重了语气。
“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会喜欢一个男人,他日我官拜丞相,可是要娶与我门庭相对的贵女”
一个戏子而已,他确实欣赏,但若是伴侣,他要的是能与他比肩的女人。
就算他对骆惜玉的怜惜之情超出了寻常,也只是因为,他喜欢他的嗓子。
这一点,他无比清醒。
霍时玄深深的看他一眼,“最好别糊涂”
若是谢谦坚持,他会支持他,但私心里,他还是不想谢谦走这条路,官场不比市井,一旦谢谦做了官,许多事就身不由己。
骆惜玉的存在,只会拖累他......
.........
回到玄安堂,霍时玄跟着庄绾去了她的屋子,让她帮他上药。
庄绾解开他的腰带,脱了他的外衣,中衣......
当瞧见他白皙的肩背时,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啊,我让阿戒过来”
刚才只想着查看他的伤势,所以他让脱就脱了,此刻看见他的身子才觉羞涩,松开手要跑,霍时玄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胳膊。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没良心,我是为谁受的伤?”
庄绾磨磨唧唧的指着他的后背,“我不是没良心,是你这......这......我不方便”
霍时玄把她扯到床榻上坐着,然后直接脱了衣服,赤裸着上身趴在床榻上,凶巴巴道:
“快点!”
庄绾原本还要拒绝,当目光触及他红肿一片的后背时,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伤的是挺重的,有的地方都青了。
她妥协,老老实实去拿了药膏后又坐回床榻,稍稍卷起袖子,小心翼翼的给他涂抹药膏,指尖划过的地方,霍时玄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微微颤动。
庄绾以为他是疼的,出声安抚,同时,指尖的动作更温柔,时不时会俯身吹一吹。
该死的!
霍时玄有些后悔让她抹了,她一碰他,他竟莫名其妙的浑身火热,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甚至有股冲动想把她拉到身下。
特别是当她的手慢慢往下滑落至后腰时,他的呼吸开始沉了,他知道她没有其他心思,只是在帮他抹药,可这个动作,他觉得她在引诱他。
身体愈发躁动,脑子里冒出一种可怕的念头,他想要她......
“好了”
抹好了药膏,庄绾收回手,让他先趴一会,起身准备去洗手的时候,霍时玄突然抓住她的手。
“勤王打了胜仗,马上要回京了,若是他来寻你,你会跟他走吗?”
庄绾一愣,拿着药膏的手颤了颤,好半响才低低的开口。
“我只是勤王府的一个小丫鬟,勤王怎会来寻我?你的问题很奇怪”
大周赢了的消息,春喜刚从阿戒那听来就告诉她了,赵子御赢了,听说宁远侯也出事了,她猜到赵子御接下来会做什么。
只是,她还是只能等。
要么,赵子御当初是骗她,根本不会来寻她,要么,赵子御会兑现承诺来找她......
霍时玄转头盯着她半边侧脸,颇为执着,“回答我的问题,若是勤王来寻你,你会不会跟他走?”
庄绾听出他话中的严肃,狐疑的偏头看他,默了一会,抿唇道:“我已经是你的姨娘,如何跟他走?”
“所以你不会走?”
“不会”
“真的不会?”
“不会”
“那好,我们圆房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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