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质问女儿:“荣姿,那个牢房里的人还是不是贺春生??”
荣家大小姐面色阴霾,不忍心回答母亲,但在母亲的逼视下,却又不能不回答:“人被调包了,真正的贺春生已经不在牢房里了。”
“为什么!!!”
老太太一声歇斯底里。
荣家人都围在床边,虽然老太太做什么都不与他们商量,他们也不清楚老太太的行为和目的,但他们还是牵挂老太太的身体状况,毕竟老太太的健康状况直接影响着他们的丰足生活。
“人是被我换走了。”
一声清儒的男声,从人群后传来。
两边自动分成一条道,只见荣轩面无表情的向床边走来。
老太太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颤抖质问:“你说什么??”
“那些保镖在抬人之前,我已经将人换了下来,也就是说,真正的贺春生已经被贺南齐接走了。”
“你……”
老太太挣扎着匍匐到床边,抬起一只手,狠狠扇在了孙子脸上。
她的计划,她呕血沥血数十载的计划,就这样毁在了自己人身上,叫她怎样不悲愤,不寒心!
“你还是不是荣家的子孙?你为什么要帮着外人来对付我?荣轩,你糊涂啊!!”
“是我糊涂还是你糊涂?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没有囚禁任何人吗?现在把人放出来,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我这么做有我的理由!”
“对,你做什么都有你的理由,凌寒你也有你的理由,现在贺南齐的爷爷也是如此,你总有那么多理所当然的理由,你从来不考虑别人,只自私的考虑你自己!”
“荣轩!”
荣姿厉声呵斥:“你不可以这样跟奶奶说话,谁都可以指责她,但你不可以!”
“是啊,阿轩,你少说两句吧……”
荣家几个伯父也劝起侄儿来。
“凌寒跟我之间什么也没有,她只是一名单纯的小姑娘,可你却对她做出了那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么多年,你内心不会感到不安吗?一定不会了,你要是会感到良心不安的话,你就不会一错再错,又把一个无辜的老人给囚起来,剥夺一个人的自由是多么残忍的行为?何况是那么非人的对待,既然你都不会感到良心不安,那你还念什么经呢?不觉得可笑吗?佛祖都为有你这样的信徒感到耻辱!”
荣家人整个惊呆了。
放眼整个家族,有谁敢这样跟老太太说话。
从前的荣轩即使再怎么对老太太不满,也从来没有说过这些。
这是第一次,他说了这么多,也说的这么绝。
然而这还不叫他们惊诧,真正让他们惊诧的是他之后做出的一个惊人举动。
荣轩说完那些话后,突然转身出了老太太的卧房,走到对面老太太每日都要诵经的佛堂,操起一把椅子,砰砰几声,把一整个佛堂瞬间砸的稀巴烂。
“荣轩!!!”
荣姿凄厉尖叫。
荣家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
噗……
老太太一口鲜血喷出来。
荣轩冷冷的望着,他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愤怒终于在这一刻爆发:“既然选择了造孽,就没必要再装腔作势的诵经,我砸了佛堂不是对佛祖的不敬,而是佛祖也希望我这么做。”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贺家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忙碌过,佣人进进出出,有清理卫生的,有搬拿物品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欣喜,只因为这个家里的大家长回来了。
贺南齐寸步不离爷爷的身边,贺春生长年被囚禁在地下室,眼睛不能见光,他的屋里窗帘紧合,只有微弱的光线,刚刚一帮医疗团队才走,他们替老爷子看了诊,诊断出老爷子身体各方面状况都不是很好,想要恢复健康,必须要耐心的调理。
老爷子躺在床上,筋疲力尽的睡着了。
贺南齐就坐在床边,握着爷爷的一只手,静静地凝视着。
顾槿妍走了进来,撇了眼床上的老人,悄悄问:“爷爷睡着了?”
“恩。”
她长长吁了一口气,想着刚把老爷子带回家的那一刻,她也是心疼的不行,整个身躯骨瘦如柴,头发长的像野人,她也被关过,她知道那种地下室的生活,若不是有着超人的毅力,真的很难坚持下来。
“爷爷受了很多苦。”
她的手腕轻轻搭在了身旁男人的肩上:“好在终于苦尽甘来,以后他再也不会受任何磨难了。”
“妍妍,我可不可以对你提一个请求?”
“你说。”
“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搬回家里来住,方便照顾爷爷,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家里,现在已经没有其它人了。”
顾槿妍毫不犹豫的回答:“没问题,我下午就打包行李过来,并且以后都不走了。”
这里是贺南齐的根,她既然跟了他,以后有他的地方那便就是家。
贺南齐感动于她的明理,将疲惫的头靠在她腰间, 斩钉截铁的说:“等过段时间爷爷身体恢复好了,我们就把婚礼给办了,这次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一定要把你娶回家。”
顾槿妍说到做到,当天下午,就把自己的行李以及贺南齐的,如数搬到了贺家。
贺南齐给家里的佣人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大致的意思,曾经风波不断的贺家已经是过去式了,从今开始,贺家将迎来一个新的时代。
晚上,顾槿妍依偎在贺南齐怀里问:“你看到爷爷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恨透了荣家?你会报复他们吗?”
贺南齐目光蓄绕着一股寒气,“如果不是荣家还有一个明事理的人,那我定会让荣家所有人付出惨痛代价!”
顾槿妍听不懂他的意思,狐疑的眨着眼。
“你以为我们今天上午接走的人真的是我爷爷吗?”
他这么一问,她更糊涂了:“我们接的不就是你爷爷吗?”
“没错,现在躺在贺家的人确实是我爷爷,但那可不是荣家那个老太婆的本意。”
顾槿妍越听越糊涂:“到底发生了什么?”
贺南齐将他凌晨接到荣轩的一通电话,两人的计划一五一十告诉了蒙在鼓里的女人。
顾槿妍听完,大吃一惊:“所以,荣老太太原本是打算用一个假爷爷蒙骗你,但阴差阳错的被自己的孙子给换成了真的?”
贺南齐点点头。
“天哪,我简直不敢置信,真没想到荣轩会做出这样的事,可他怎么知道他奶奶会用假的爷爷来蒙骗我们?以我对荣老太太的了解,她应该不会把这样的机密告诉孙子。”
任谁都知道荣轩是荣家的一股清流。
“你再了解荣老太太,你有她孙子了解吗?”
顾槿妍缄默。
“荣轩在电话里跟我说,他奶奶一定不会把真的人交给我们,他愿意和我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他会想办法把真的人给我弄出来,但我要承诺就此放过荣家人,不找他们的麻烦,原谅他奶奶的行为。”
贺南齐这么一说,顾槿妍算是彻底明白了,她意味深长的感叹:“难得荣轩替家人着想的良苦用心,可惜只怕没有人会领情,说不定现在整个家族都视他为叛徒。”
“一帮愚昧的人,早晚会付出代价。”
“你要找他们麻烦?”
顾槿妍心提了起来。
“我贺南齐不是言而无信的人,虽然我确实恨不得灭了他们一个个,但我既然答应了荣轩,看在这个人的份上,我也会把这口气咽下去,多行不义必自毙,荣家人若还冥顽不灵,就算有十个荣轩,将来也救不了她们。”
荣姿天一亮就来到山上古堡,见到荣轩的助理金一航,沉着脸色问:“荣轩呢?”
“少爷从昨天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已经一宿没睡了。”
荣姿掀了掀眼皮朝楼上望了一眼,黑着脸上去了。
她来到侄子的门前,抬手敲门,敲了半天,门才徐徐打开。
荣姿跨到屋内,色厉内荏的训斥道:“你昨天怎么可以那样对奶奶说话?你知不知道……”
“那我要怎么跟他说话?对她惟命是从?对她所有的决定都拍手叫好?服从她的一切安排?就像你一样,一纸命令,你便担起整个家族的大梁,放弃自己原本的人生,活不出半点女人的模样?”
荣姿脸色由黑转白再到紫,“你……我、我怎么没有半点女人的模样了?!”
“穿着女人的衣服就是女人了吗?一个女人完整的人生难道不该是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一个爱自己的男人,一个整天围着自己喊妈妈的孩子?你这样又算什么,独来独往,你能觉察到幸福的寓意吗?”
像是被戳中了软肋,荣姿气急败坏:“那你呢?你说我,你自己难道不是独来独往?你的人生又圆满在哪里了?!”
“你跟我比?我才三十岁,我还有很多的机会,可是姑姑,你不年轻了,你已经五十岁了。”
“够了!”
荣姿背过身,眼圈泛红,她害怕提这个话题,她不想承认,是因为她清楚侄儿说的都有道理,因为认可他的说法,她才会觉得自己那么狼狈。
“去看看奶奶吧,她昨天被你气的不轻,我担心……她会挺不过去。”
荣姿下山,荣轩并没有跟着去。
一直到傍晚,荣家再打来电话,告诉他奶奶病危,叫他务必要赶去。
荣轩隔了一天,再次来到老太太的床边,荣姿打发了所有人,把空间留给祖孙俩。
如果老太太真的熬不过去,她也希望他们可以解开心结。
“昨天贺家那小子验人的时候,丝毫没有质疑,只看了一眼就说可以了,我当时心里还有些狐疑,那小子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么好糊弄,我原本还担心糊弄不过去……”
老太太说到这里,吃力的哼笑了一声:“呵,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他不过是做做样子给我看,他早就知道里面的人被偷梁换柱了。”
“枉我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轩儿,你知道吗?这件事对我打击真的很大,这些年奶奶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可我就硬撑着一口气,跟贺家那个老头子耗,我不过是想在临死之前,给你留一些珍贵的东西而已……”
“然而,你不能体谅我,你恨我,对我恨之入骨,你知不知道你把贺家那个老头子还给了他们,我没有了可以挟制他们的筹码,我们失去的是什么?是一笔无法衡量的财富啊,是一份荣家几辈人都用之不尽的财富啊!”
老太太哽咽着哭起来。
哭的那么无力,那么绝望。
哭着哭着她开始剧烈的咳起来,荣轩背过身,一个男儿,眼眶里渗出了悲怆的湿意。
有很多话,他是真的觉得不知从何说起了。
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太太好不容易平复了咳嗽,抓起孙儿的一只手,发自内心的说:“凌寒的事,奶奶一直欠你一句道歉,今天,我向你道歉,轩儿,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那个小姑娘,也许奶奶真的做错了,可是,凌寒也好,贺家那个老头子也好,奶奶都是为了你啊,为了你啊……”
呜咽声再次充斥了荣轩的耳膜。
他心中悲凉,反握住老太太的手,第一次将自己的心敞开了面对她:“你总说为我好,但你知不知道我心中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所有自以为是的为我好,我都不需要啊,奶奶,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富可敌国的财富,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份来自家人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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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我轩//(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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