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9章 会面的收获
楚秋雨只能暗自叹气。
她不得不承认，面对着的这个年轻人实在是不好对付，一句“不了解”，就把她准备好的所有后续手段全部瓦解了。
而且还巧妙地回避了他和楚言谈恋爱这个话题，只说了“上大学的时候”，似乎是在说明那时候两个人的关系很平淡，只是一般同学关系，以至于对楚言的“家庭情况一无所知”。
而这种“一无所知”的责任，显然不在凌枫，那么也就说明楚言当时和凌枫的相处就是有所保留的。
这也是在从侧面告诉楚秋雨，楚言当时对他也不是很“真心”，而现在，凌枫对楚言的行为不无怨恨。
从这种情况，似乎可以得出两个人不会再有继续发展的可能。
如果楚秋雨稍稍大意一些，或者智商稍稍低一些，就很可能被凌枫营造的这种假象所蒙蔽。
她的脸上也挂上了淡淡的笑意，反问道：“听起来，你对大学期间和言言的那场感情经历似乎不怎么在意了啊？
“不知道言言听了你刚才这番话，会是什么感受？”
凌枫笑了笑说：“楚教授也算是磊落之人，您尽管可以把我的话，甚至包括我们之间所有的谈话，都原封不动地说给楚言。
“大学的所谓恋爱，可能当时觉得轰轰烈烈，实际上，我觉得她当时因为误解我说出的那句话恰恰是一语中的：不过是一种小孩子的游戏罢了。“虽然时间才仅仅过去两年多，可是，我已经再次经历了从恋爱、结婚到离婚的过程，也算是经历了一些沧桑，感觉到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
“楚教授，我们应该都有过这样的体验，当时曾经感觉天塌地陷，让自己痛不欲生的事情，若干年之后回忆起来，其实什么都不是。
“所以，楚教授，你不必再为这些事情担心，对楚言，我只有一分同学的情分，不会再有任何非分之想，相信她也不过是对你曾经给我的所谓伤害心存一丝愧疚。
“退一步说，哪怕是她还念及旧情，我这边早已经成了过去式，不会再有什么波澜。至于考研的事情，我会全力以赴，可是，能不能考上，却很难说。
“外语和政治是两门最重要的功课，我已经放下两年多，时间只剩下两、三个月了，我的工作又这么忙，哪里有时间复习？“所以，考不上是正常，考上了才是意外。即便真的考上了，她是博士生，我是硕士生，而且，我还是在职学习，见面的机会恐怕也不会太多。
“不过，楚教授，我觉得，这种时候，不应该彼此回避，那样反而容易给彼此带来误解。坦然面对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有时候压力越大，反弹也就越大。
“就像中、小学生早恋，家长和老师越是如临大敌地重视，反而很可能让孩子更加叛逆。
“反过来，不把这当一回事儿，可能效果会更好，您觉得呢？”
凌枫说话的时候，楚秋雨一直在盯着他的眼睛。
从他的目光中，楚秋雨没看见闪烁，只看得出真诚。当然，到最后，还有一丝戏谑的成分。
楚秋雨在这番谈话中，没有听到他提一句有关他和楚言之间的恋情，在不得不涉及这方面内容的时候，也只是用了一个“念及旧情”的词汇。
这说明，面前的这个年轻男子，是一个有教养的人，不想伤害楚言。
同时，他却把他想要表达的，表达的很清楚，让楚秋雨感觉到，他是一个心怀坦荡，已经能坦然面对那段感情经历了。
楚秋雨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心高气傲的侄女会喜欢这个男人，为什么苏傲君会对他有好感，为什么那个叫倪虹的女孩子会如此维护他。
在内心里，她不得不承认，如果他不是出身平凡，如果不是阴错阳差地让这个男人成了一个小城镇的小公务员，如果不是他已经有过一次婚史……
如果这所有的如果都不存在，她可能会选择支持楚言选择这个男孩。当然，有些事情也不是不能改变的，比如工作。
楚秋雨几乎没有经过认真思考，下意识地说：“凌枫，我很真诚地再问你一次，如果你愿意，我会想办法让你重新回到春城市工作。
“甚至，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帮你调到京城的部委。我能感觉到，你并不是那种清高到幼稚的人，你应该明白，高起点对走仕途的人意味着什么。”
凌枫沉吟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说：“楚阿姨……”
楚秋雨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你，你叫我什么？”
凌枫坦然地一笑说：“楚阿姨，我从你刚才的话里，看出了真诚，所以，不由自主的叫了您一声阿姨。
“因为我和楚言是同学，您是楚言的姑姑，我想，我叫您一声阿姨，没什么不妥，如果您觉得我是高攀了，我可以收回这个称呼。”
楚秋雨叹了口气，有些怜惜地看着凌枫说：“你误会了，我很喜欢这个称呼。看得出来，你是个很倔强，也很有原则的孩子。
“一直以来，你都叫我楚教授，虽然觉得你这是故意和我保持距离，可是，因为我确实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不能强求你的理解。
“然而，你的这一声阿姨，就足以说明，你是真的对过去的事情不很介怀了，我内心感到很安慰，我想，言言也会很高兴我们之间可以达成谅解。
“就为了这声阿姨，凌枫，你说吧，想去哪里，想到什么部门工作。我相信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不会脱离实际。”
凌枫微微摇头说：“您又误解我了，楚阿姨，我叫您阿姨，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感动，而不是为了得到更好的位置而取悦您。“我承认，您的这种真心提携的好意，如果是在二十几天前提出来，我会欣然接受。
“因为那时候，我差不多已经走到了失望的边缘，对个人前途，对婚姻都很失望，已经失去了和命运抗争的勇气，哪怕是一根救命稻草，我也会死死地抓住不放。
“然而，命运的转折也就从那时候开始了，我几位高中同学，对，那位和您一起过来的倪虹也包括在内。
“他们搞了一次小范围的同学聚会，地点就在傲君姐的酒店，也就是那一天我正式和傲君姐接触。
“同学们从精神上给了我很大的鼓励和安慰，让我重新振作起来，了断了当时看来已经无望的婚姻，开始重新面对自己的新工作。
“用了近二十天的努力，我终于从阴霾里走了出来，这一切，主要靠我自己的努力得来，我坦然接受，而且感觉很充实、很有成就感。“刚才您说我不是很幼稚，其实，从某个角度看来，我还真的有些幼稚。我觉得，在官场上，一个人的级别虽然有时候可以证明他的成就，却不是绝对的。
“对我来说，内心的满足，比虚幻的表象更重要，而我所说的虚幻的表象，就是那些虽然身居高位，却一辈子没有做过一件正经事儿的人。
“最后，不管是群众还是他自己，想起来，除了高高在上的位置，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到台面上可称道的东西，这种人，再高的位置又有什么意义呢？
“为了物质享受？我们现在早就过了：千里来做官，为的吃和穿的年代了。所以，阿姨，我觉得自己现在过得很好，不劳您多费心了。”
楚秋雨玩味地看着凌枫，听完他的话，笑着说：“确实，你的这番话，在有些人看来就是幼稚。
“我看得出来，这是你发自内心的声音，所以，我收回刚才的话。我也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说心里话，我对你的这种观点很赞赏，在我看来，这不能叫幼稚，而应该称为‘赤子之心’。
“如果我们的官员，都能始终保持这样一颗‘赤子之心’，我们国家的未来，将会变得更加强盛。
“然而，我不是官员，充其量不过是一名教书匠，所以，你我的观点代表不了大多数官员的心态。
“你自己也承认，人的心态会随着环境的不同，位置的不同而改变的，我希望，二十年后，你还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凌枫知道自己的这番表白对楚秋雨来说没什么意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
听了楚秋雨的话，他苦笑着说：“让楚阿姨见笑了。好了，我把话题扯远了。我想，您来找我的目的应该也差不多达到了吧？
“这里很乱，你们还是回古榆市吧。傲君姐昨天就已经答应她妹妹，要早点过来，那个女孩一个人整天躺在床上，很寂寞，一心盼着亲人能来看她，就别再这里耽误时间了。
“很抱歉，我这边暂时还离不开，就不陪你们回去了。”
楚秋雨点了点点头，稍稍迟疑了一下，说：“今天和你见面，收获很大，远远超出我的预料。
“我能真切感受到，你的心胸要比上次开阔得多。我指的是上次通过崔教授爱人的秘书电话感受到的那次。
“凌枫，我不讳言，你今天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我也更加感到当初我做的有多荒唐，好在，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你的情况还不错。“最后，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这件事听起来有些不合常理，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帮我。不知道可不可以？”
凌枫淡淡地一笑说：“楚阿姨放心，只要不违法、不侵害别人的利益，我的感受你可以不用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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