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有一处大型仓库,乃是官府衙门屯放军粮的所在,四周皆有高墙遮挡,只有前后左右四扇木门可以进出,院内一座座粮仓拔地而起,更有持枪甲士严密看守。
粮食在江门手里你把他烧了,最多算是刑案,但粮食一旦进了官府衙门的仓库成了军粮,你对他动半点心思那便是死罪。
仓库门口,顾思年与苏晏清、江玉风笑盈盈的站着,不断有满载粮食的马车停在仓库外然后大批军卒开始卸货、运粮、登记造册,忙得热火朝天,大冬天的许多人都满头汗。
顾思年看得频频点头:
“还是你点子多啊,只给了那些粮商三天之间。这才短短两天,各家就都把府中的屯粮给送过来了,动作不可谓不快。”
“哼。”
苏晏清冷哼一声:
“做生意的商贾嘛,大部分都是些无利不起早的家伙,谁愿意亏本卖粮?还不是看咱们手中有粮他们才认输。
再加之他们头上还有个柴家,若是给他们时间慢慢考虑,柴家指不定会整出什么幺蛾子,但三天时间根本容不得他们多想,卖粮是唯一的选择。
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不给他们回旋的余地!”
苏晏清的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那些个商贾在经略使府老老实实的,鬼知道他们出了府门会不会变卦?
“苏大人厉害啊。”
江玉风直接竖起了大拇指:
“跟他们说得风轻云淡,官府不缺粮,还真把他们唬住了,嘿嘿,这群笨蛋啊。”
外人都以为江门运了数以十万级的粮草进入凉州,实际上呢?
江门从琅州雍州拉过来的粮草最多不到两万石,剩下的粮袋里装着的全是沙土,用以掩人耳目,也就是说官府手中的粮草不多了,最多再有半个月,二十万边军将士就得喝西北风。
那些商贾要是再撑上一个月,经略使府这边真的就只能出银子买粮了。
“现在好了,咱们不用再担心了。”
苏晏清微微一笑:
“我已经传令幽州朔州,让两州刺史同样如此行事,两州大大小小的粮商只要还有脑子就不敢再死撑,卖粮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光靠这些人手中的粮食,咱们差不多可以撑过这个冬天。”
“很好。”
顾思年的心情舒缓了许多:
“也就是说现在还咬牙死撑坚决不卖粮的就只有柴、魏、卓三家了?不知道这三位掌柜的还能撑多久,若是能把他们手里的粮全都弄过来,那咱们才是真正的高枕无忧啊~”
“呵呵,快了。”
苏晏清阴险一笑:
“只怕这会三家已经乱套了。”
……
“什么!你说其他粮商已经在卖粮给官府了?”
刚刚得知消息的柴冬允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看向前来报信的老管家:
“不可能吧,没有我柴冬允的点头,他们敢如此行事?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千,千真万确!”
老管家惶惶不安地答道:
“各家从昨天开始就在往官府的仓库里运粮,起初还是背着我们干,到今天已经成了正大光明的,老奴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打探消息,得到的回信就是再不卖粮各家就要血本无归,再加之经略使府给了压力,他们不敢不为。
官府收粮的价格与江门一样,一两银子加价一成。”
此话一出,魏迟与卓华两人的脸色全都僵住了,几乎是瞬间阴沉到了极点。
“混账东西!”
“砰!”
“一群狼心狗肺之徒,混账王八蛋!”
柴冬允气得把前些日子刚买的桌子一脚踢成了稀巴烂,破口大骂:
“我看他们是反了天了,胆敢背着我如此行事!这些家伙有一个算一个,我柴冬允定教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妈的!”
柴冬允被气的啊,踹翻了好几把桌椅,在他看来这已经不是卖粮买粮的事了,而是柴家的威严被挑衅,日后柴家的面子往哪儿搁?
“柴掌柜,您先消消气。”
魏迟艰难的站起身劝说道:
“军中一直没有传出缺粮的消息,江门那边又天天大张旗鼓地往城内运粮,这些粮商自然担心血本无归,苏晏清定然与他们说了什么,才将他们吓得第一时间卖粮。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也回天无力。”
“魏兄说得对。”
卓华黑着个脸开口道:
“腿长在他们自己身上,他们要跑,没人拦得住。咱们还是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吧。”
“怎么做?眼下已经没法子了。”
柴冬允垂头丧气地坐回椅子:
“先不提江门运过来的粮草,光是各家粮商手中的屯粮加在一起也够官府这个冬天所需,咱们三家的粮食要么低价贱卖、要么就留在手里死撑。”
屋中一片沉闷,三大掌柜的都清楚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官府已经不可能从他们手里高价买粮了,原先大赚一笔的愿望彻底落空。
“老,老爷,小人倒是有个法子。”
老管家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抹谄媚的笑容:“或可解眼下的危局。”
“噢,你有法子?”
柴冬允满腹狐疑:“说说看。”
“咳咳。”
老管家带着一丝小聪明说道:
“之前咱们不是派人去烧江门的粮食吗,只不过失败了,如今咱们可以派人去烧各家的粮食啊?
只要将那些粮食烧个精光,官府还是得捏着鼻子找咱们买,嘿嘿。”
老管家瞪着双大眼睛,笑眯眯的,希望得到掌柜的认可,最好是再给他一些赏银。
“啪!”
“啪啪!”
哪知柴冬允狠狠一个巴掌就扇在了他的脸上,气得破口大骂:
“蠢货!这也算是主意?
上一次烧粮失败咱们已经被官府给盯上了,只不过没有人证物证才没找咱们的麻烦,难不成还要自投罗网?
你别忘了,那些粮食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军粮。
焚烧军粮,诛九族的大罪!你想死就自己去,别连累老子!
滚蛋!”
接连挨了两巴掌的老管家差点被打蒙了,委屈巴巴地退了出去,屋内传来柴冬允一声长长的叹息:
“唉,完了,都完了~”
此刻这位凉州城第一粮商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
“还没完。”
魏迟的声音突然响起:
“咱们还有最后一个机会。”
“说!”
魏迟的拳头微微握紧,目光中露出一抹疯狂:
“刺杀经略使苏晏清、江门掌柜江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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