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更早一些,天还没黑的时候,在将军府大门前,芸熙遇到匆匆出来的飞枪。
侧卫营住的大多是女子,纵然对某人不满,但可能同是女子的原因,飞枪对其他人的态度要好许多,当芸熙微笑招呼,“天要黑了,飞枪将军还要出去,当真是辛苦呢。”
她也停下来,淡淡道,“职责所在,不敢懈怠……这两日城里热闹,姑娘进出小心些,莫被挤到了……走了。”
语气听来冷漠,但话里自有关怀之意,显然是已经开始接纳自己,芸熙知足,“飞枪将军尽管去忙,芸熙这就回府……一切小心呐。”
后面这句说完,人已经在街角转向,骑着马,速度很快,芸熙摇头轻叹,“都不容易。”
回到侧卫营,除了远行的基本都在,芸熙让玲玲把菜送去厨房,才到岑冬身边问,“冬儿妹妹,晴儿妹妹还没回来?”
岑冬放下手里的书,“你出去不久,她让人带话回来,说要在店里盘货,回来比较晚,不用等她吃饭。”
“她一个女孩子经营店铺,抛头露面,也是不易,为何不把铺子盘出去?女孩最后还是要找个人家的。”芸熙像是不太理解周晴的做法。
“自给自足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岑冬说这些时显然带上了自己的情绪,但很快转回来,“说起嫁人,晴晴似乎没考虑过这类事情。”
“算算年纪也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帮忙想想?”芸熙明显已经当自己是嫂子了。
岑冬哑然,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们圆房了?”
芸熙忙摇头,“可名分已经在了呀。”
岑冬再次沉默,似乎话题触及到她心底的禁忌,一直没有再开口。
倒是一旁的红泠撇撇嘴,“自作多情。”
芸熙看过去,“红泠姐姐有别的想法?”
这话就重了,夫妻之间,正室还有和离一说,但有没有女人真正去做,那就不清楚了,至少她们谁也没听过。而做人妾室,甚至更低一层的话,还敢有异心他想,那是要被活活打死的,而且无处去告,任谁听到都觉得大快人心,骂一声活该。
红泠绝不许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芸熙妹妹莫开玩笑,红泠只是觉得在晴姑娘的婚事上,咱们都没有说话的余地而已。”
“既然两位姐姐都是这样的想法,那妹妹也不多事了,一切还是等相公回来再说。”芸熙说着也走向厨房那边,“妹妹去学做菜了,哪怕只会一道,可能也不会被相公嫌弃了。”
岑冬红泠一起看她,眼神怪怪的,像是难以理解这种行为,至少在她们心里,目前还没有任何一点念头,是为了取悦某人而存在的。
差不多的念头,鱼九娘同样也没有,哪怕周复猜到什么,有询问的意思,她依然把严了小嘴,一点口风没漏。后来不肯干休的某人不惜牺牲色相,她还是抵住了诱惑,哪怕非常心动,异常辛苦。
不欢而散。
这样的结局不可避免。
回到自己房间,鱼九娘一直没睡,靠在床上静听隔壁动静,唯恐有所疏漏,某人跳出她的视线之外……今晚还是安安静静比较好。
而此时的安丘县衙并不安静,几道黑影翻墙而入,径直来到后院,大摇大摆,不做隐藏。
看着这几位不速之客,宋明也没任何惊惧讶异,“几位里边请,本县已经备下薄酒,不及贵地佳酿,万望不要嫌弃。”
“大人客气,我等奉命来此保护大人,饭菜管饱就行,酒倒是不必了……喝酒误事。”领头那人打个手势,手下散入四下房间,“有我等守在这里,大人尽管安寝,不会有失。”
说完,他也走进一间厢房,随意自然,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完全没有请示主人的意思。
宋明没有生气,团团作揖,“那就有劳诸位了。”
没人回应,他转身回屋,夫人坐在酒桌旁一脸讥笑,仿佛在说:早就说什么都不用准备,没人吃你喝你,偏偏不听,现在打脸了吧?
知县夫人是不是这样想的,宋明无法确定,毕竟人家真正说的是,“主人派一队‘铁围’来保护你,足见重视,你就不要愁眉苦脸了,此后安全无虞。”
宋明压根就没担心过自身的安全,真想要他这条命,那把刀就不是扎枕头上了,倒是这个夫人自作主张,把事情报与那个主人,才真正令他担心起来。
国公爷回程遇刺的事情,他知道的比较晚,但这不代表他不清楚里面的利害,上头肯定是要追查到底的,但这和他没什么关系,原本也不用在意。
但这女人的自作聪明却间接威胁到他,那个主人派人来,名义上是保护,但实际监视控制的意味更强一些,他当然不喜,但也不是不能忍受,毕竟他的翅膀还不够硬,无法飞到更高处。
这两件事情对他有影响,但都不大,如果不是一起发生,也就不用担心,可它们偏偏就同时发生了。
徐国公遇刺,明里的调查没什么,官样文章他做的好着呢。但一定会随之而来的暗探,却令人担忧,平时倒也没什么,所有动过手脚的地方,他都很好的遮盖着,但现在呢?
几个大活人!
自以为隐藏的很好,但那么大的目标,真能不被发现?那些本来与他无关的事情,可能因为他们的曝露联系到他身上来……那一天真的到来,他不冤死才怪!
这些人是见不得光的,他帮他们做过的事情也一样,再牵扯上国公遇刺……呵,死无葬身之地。
当然,他很清楚国公遇刺与这些人无关,他们没有理由去做这种事,成本太高,也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但他们一旦被发现,尤其是他们具有的强大势力被侦知,那么那些急于解决事情,找到符合目标条件的人们,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把两件事变成一件事。
国公爷就是他们行刺的。
两股巨大的力量碰撞,首先被碾碎成粉的一定是他,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发生。
“夫人,麻烦跟那位主人说一声……国公遇刺,上面必查。”
那位主人是极其聪明的人,有这样一句,应该就够了。
但知县夫人却抬头看他,“夫君,国公爷遇刺一事,主人是知道的。”
宋明心中一突,不祥的预感瞬间充满心房。
但就眼下来说,真正不祥并未发生在安丘。
千里之外,长宁城。
将军府侧卫营的女人们刚刚吃过晚饭,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闲聊着,没有具体的事情,有一搭没一搭。最近都是这样的,没有什么不同。
关宁则带着两个女卫在刀房擦刀,但也是隔三差五就要做的事情,并无任何特别。
不过刀房却可以说是将军府最要紧的地方,等闲人等不可随意进出,里边摆的刀也不多,只有七口,都是战刀,且没有一口是完整的,要么折了刃尖,要么崩了刀口……总有伤损之处,那也是正常,毕竟每一口都是真正的百战之刀。
它们的主人都姓关,活着时都是百战之将,死在它们刀口下的敌军数以千计,然而曾经的辉煌已经被人渐忘,只有主人的后人仍然记得它们,经常擦拭。
最多也就这样了。
刀锋仍森寒,再无血烫热。
将军府外。
类似陇上月、夜来仙这样的地方,正是开始热闹的时候,客人渐来渐多,姑娘们笑声不断,丝竹雅乐演奏起来,曼妙舞影随之而动。
每一天都是这样,热闹的地方一直热闹,毕竟每天都有得意的人,都有需要开心的人。
人会换,热闹始终不变。
风起云涌,毕竟只属于那些有能力搅动风云的人。
他们也的确做到了。
离热闹几步之遥的安静宅院里,有人坐在屋脊上,望着对面的热闹,眸光冷峻,并没有多少羡慕之色。
“老六,上面怪冷的,下来暖和下。”
下面的兄弟好心招呼他,他轻轻摇头,“过两个时辰让四哥来替我。”
“你四哥未必肯。”下面那人笑道。
“那就你来。”做为老六,倒是不挑不捡。
下面那人叹一声,“我也不想上去,没必要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咱们在这里的。”
“你怎么知道没人知道?这里不是咱们的地方,别小看了任何人。”老六俯身看下来,“主人怎么教咱们的,你忘了?”
“是你忘了。”屋里走出一个人,抬头望一眼,“爬那么高是怕人看不到吗?”
老六一窒,手往后一推,滑溜到檐边,翻身落地,“我换个地方值夜。”
不管如何,他都不允许有任何懈怠的事情发生,有人曾经教过他们,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小心戒备,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只要不拿这里当五重塔,随便你。”刚刚说他那人转身回屋。
“二哥,你嘴巴太毒了,老六不就爬高爬惯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对不。”先前那人笑嘻嘻地道,并对老六挤眉弄眼,揶揄的味道很重。
老六看也不看他,四下扫了一眼,走到一处廊檐下,纵身一跃,手抓住横梁,身体一翻便坐了上去,抱着武器往边上一靠,“你们可以去睡了。”
“谢了老六。”那人一扶额头,也进了一个房间。
其实有老六这种死倔的人是好事,起码队里一直有个人是醒着的,大家睡的也安心……其实哪怕睡着了,谁又不是提着一份小心?
在别国的都城做着最危险的事情,他们如何能安寝?
希望接替他们的人能准时到吧……
“老六,后夜四哥替你。”
一直没开过的门里发出这样的声音,之后一切归于寂静。
直到有人跟老六打招呼。
“喂,你为什么坐在这里?”
唰!
一道寒光割破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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