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乱成粥,朝臣们互相攻诘,究其根本,无非是推卸责任、少担责任,尽可能的守住利益。
顺帝清楚这些,也由着他们折腾,闹的出格些也无妨,总比他们联合起来斗自己要好。严格说来,皇帝就是要居中而坐,看着这些人斗来闹去,关键时刻推推这边,或者拉拉那边,保持着一定平衡,朝局才能稳定……至少顺帝是这样认为的。
而事情的起因,根本的核心,是一批制造精良的武器不知去向,数量不菲的精铁矿石下落不明,这事那些吵闹的群臣们知道,顺帝更是一清二楚,但自始至终谁也没提。
朝臣们一句不提,反倒是揪着一些鸡毛蒜皮撕打不休,是在避重就轻,否则就得有许多人头落地,谁也不想。
顺帝不提,是因为清楚背后有着怎样的利益关系,上面拴了一大批人,想要清理必然动摇国本,那是他不愿见到的。
再者,丢了一些矿石,少了丁点武器,在他看来并不是多要紧的事情,矿石可以再挖,武器可以再造,影响不到他的帝位,相比之下,稳定朝局就重要的多。
比如说,新的营将已经到禁军大营走马上任,损失的马匹粮草已经在逐步补充中,不合标准的武器也会更换,但年节将近,工匠们都要休息,新武器的替换可能要稍晚一些,但禁军中无人为此担忧,他们又无作战需求,武器好点差点,意义不大,反正大多时候只是摆设而已。
真正让禁军这些将官在意的是人事调整,这次并只是换了两个营将而已,许多牵涉其中的人要么罢职入狱,要么丢了性命……除去被关宁斩杀的,军法从事的,还有一些莫名其妙就暴毙的,自杀他杀不明不白的都有。
不管怎么说,一大堆空缺出来了,能够着的都削尖了脑袋往上钻,毕竟进一步就代表了更高的职位,更好的待遇,于是吊诡的一幕出现了,在朝堂上一群大佬还在为他们的事情争吵不休的时候,他们已经朝更好的未来迈进,开始送礼走关系了。
有关这些职位,以及其中的破事,关宁碰都没碰,只重新任命了一位营造官两位仓储官,这在所有人心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大统领若不把财物都抓在手里,那晚的逆乱之行不定哪天又上演一次,因此没人关注,虽然那两个职位肥的流油,但注定和自己没关系。
他们显然不会去想,营造官除了维护营房、保养器具,也兼着修补武器的差事。禁军虽然少战事,但各项配给和边军是一样的,甚至更好,其中就包括锻造房。
大宗武器当然由工部统一配给,但在作战、日常训练中,武器受损在所难免,为了不影响战力,自然需要尽快修复,这就是锻造房存在的意义。
禁军五营各有一个锻造房,这次的事情其实就出在锻造房,配给过来、用来修补武器的精铁矿石,都让罗猛等人拿去换银子了,他那本古怪账册里,记得都是出售这些矿石的数量与收入。
至于武器被调换的事情,还真与他们无关,工部送来的就是不合标准的,但他们肯定知情,因为是验收方,每验收一次,就有一笔不菲的收入进账,这些也都记录在那本账册里。
清楚这些,也就懂得关宁为什么在意营造官这个位置的人选,武器好点差点,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没那么重要,甚至连皇帝都认为无关大局,但在她这里过不去,差一点点可能就是无数人命,就可能改变一场战局的胜负。
她是军人,可以不去管任何事情,但这些,她不能不管。
只是在任命了这两个职缺之后,她就回家歇着了,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事浮动尘埃落定,她再回去。
有关器的部分解决了,接下来就是练人了,归根结底,人才是最重要的那一环。
但在家里也不是无所事事,该怎么锻炼那些无军魂战心的木头兵,总要有个章程。另外,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想扭转乾坤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但循序渐进又太慢,以她脾性也不太愿意接受,同样需要一个两全其美的策略。
琢磨这些是很耗心力的,前些天还不慎染了风寒,这对她来说是要命的事情,万幸控制的及时,没有引发旧疾,但也因此将养了好些天。
这天,感觉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她来了侧卫营。想出大门会引起恐慌,也没有必要,只能来这边走走。
天已经很冷了,大家都在屋里不出来,她又来的无声无息,因此除了少少一两人,大多不知道她来了。
周复看到她也挺意外的,拈着颗棋子招呼,“来的正好,帮忙拿个主意,瞅瞅这一子落哪儿好。”
在家闲的无聊,为臀部所累又不能到处走,只能把以前的消遣捡起来,看看书下下棋,虽说手头上还没看过的书已经不多,但下棋的对手并不少。
不得不说,他在这上面属实没什么天份,下了也有些日子,就赢了一局,还是红泠心疼他故意让的,为此他还发了脾气,输就输赢就赢,又不是什么大事,玩的就是个开心,让来让去的还有什么意思?又不是跟外人。
红泠被骂,心里反倒挺高兴的,觉得彼此关系亲近了,于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每每对局,都把他杀的片甲不留,眼前这一局同样也是,可谓求锤得锤。顺带说一句,红泠在几个女孩中,棋艺是最差的。
关宁没拒绝,过来看一眼,就知某人大势已去,神仙都救不了,便抬手指向一处地方,“这里。”
周复没有依言落子,歪着头看她,“你平时就这么打仗?”
棋局上周复败局已定,回天乏术,但勉强撑一会儿还是可以的,但要落子到关宁说的地方,那就等同于自杀,可以推枰认输了。
“是你在打仗。”关宁在一旁坐下,“没有求胜心,如何能赢?”
没想赢,也赢不了,还不如早死早好。
啪。
周复按她说的落子,“听你一回。”
红泠却把手里的棋子都顺回棋盒,“妾身去烹茶。”
“别像上次一样,咱家又不缺茶叶。”周复提醒道。
他说的是扈云来那次,两个人都说煮茶,结果谁也没能喝上一口,会让人说小气的。
相处已经有段日子,红泠已经能适应这种玩笑,如果不是关宁在场,肯定要娇嗔几声,现在却只能翻翻白眼,轻笑而去,“妾身省得。”
等她自觉的把空间让出来,关门而去,关宁才说,“相处的不错。”
周复一脸骄傲,“那是,毕竟是个姑娘。”
关宁看看他,“你在我这儿也是,矫情,小气,记仇。”
周复一脸惊讶,“你对女人竟然这么了解,是不是每天都在偷偷关注为妻?”
关宁竟点了点头,“你太能惹事了。”
“板子都打了还记着?”周复觉得委屈,“到底谁记仇?”
“你不提我倒忘了。”关宁似乎在感激他的提醒,“那晚你是怎么混进禁军大营的?”
禁军再不济,起码的纪律还是有的,在严格执行命令这一方面,甚至要高过其他部队,毕竟考察他们最重要的指标就是服从,因此上是不可能随便放人进来的,当晚周复又没跟提刀在一起,那他是怎么进去的?
周复特想给自己一嘴巴,怎么就说到这儿来了?“混进去很难吗?那天晚上大火一起,里面就乱成一锅粥了,整个大营漏的跟筛子一样,别说我了,随便找个人,只要不傻不瘸,就能混进去,何况我还穿着你们的衣服,想鱼目混珠还不容易。”
他说的简单,但禁军营门营墙可都不是摆设,不但立得高,还辅以倒刺挂钩,就算没人看着普通人也翻不过来,何况箭楼上的岗哨就没动过。
关宁事后特意查过,那时可没人敢在她面前说谎,得到的结果自然可信一些,但周复说话一向不尽不实,尤其他不想说的,多问也无益,“好吧,我当你所说属实,但你又是怎么知道那天一定有事的?”
又来一个……
“你们好像都挺在意这种事情。”周复嘿嘿一笑,“我说掐指一算,大事不妙,你信不信?”
你说呢?
关宁看着他不说话。
周复吐口气,“知道你不信,我都不信,但真没人告诉我什么,你们想象出来的消息渠道并不存在。”
一个人能未卜先知,当然不是因为懂得奇门五行之术,可以窥得先机。而是有海量的消息渠道,并能从其中筛检、发现、整合出自己需要的讯息,分析出事情可能的走向与结果。
而这样一张信息网,是多少人渴望铺设并拥有的,即便自己没有,有人愿意共享也是好的,不说别的,凡事快人一步,就能让无数人趋之若鹜了。
扈云知其价值所在,当然要问问,就算借用不了,也不能给网进去。
关宁久经战阵,当然更清楚情报的重要性,但她和扈云不一样,没那么多私心,不然也不会到此刻才来问,“本来还想托你打听一些事情,既然没有,那就算了。”
“你想打听什么?”周复对这个还是感兴趣的。
关宁没接茬。
周复又换了一个问法,“有好处没有?”
消息是可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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