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仙楼。
又是这个地方,最近几乎天天来,却一口菜没吃上,以至于看到招牌就反胃。
周复快速收回目光,“带刀没有?”
关宁根本不接话,抬脚往楼里走……带没带刀,他又不是没长眼,看不到吗?想看到刀,出门时候不说,现在再提也晚了。
周复紧走两步追上去,“扈云说今晚是鸿门宴。”
关宁扭头看他一眼,“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早就知道。”周复表示自己不笨,“能来这种地方的……好人不多。”
想到登仙楼吃饭,哪怕是在一楼大堂,没有一定财力都是不允许的,不然吃完没法出门。
一般百姓路过,也就羡慕的看两眼,憧憬一下,以后有钱了怎样怎样的,然后就过去了。
总之,会来这里吃饭的,非富即贵。毕竟每桌饭都是以银子计费的,最少也是一般人小半年的开销,敢这么糟的,钱大多来的容易,或者不用自己出钱,其中能有几个好人?
原本周复想说一个也没有的,但又一想,得把自己摘出来,于是最后改了改口,收窄了打击面。
“这倒不假。”关宁难得认可他的话,不过也不是没原由,“你也来了。”
“……”周复郁闷了,得,还是没摘出去。
此后无话,直接奔五楼。到地方才被告知,是永安侯麦蛰包场,也就是扈云口中的麦老二。
就摆了一桌,南边靠街的地方,估计就想离栏杆近点,是不是有人想跳一次,或者逼人再跳一次,就不得而知了。
周复挺不喜欢这地方的,冷飕飕的,再热的菜上来,不多久就凉,吃着还有什么味道?
桌上已经坐了几个人,他们被安排在下首,背后就是护栏,但关宁没有任何意见,挨着她的是钟慧钟成两兄妹。
扈云说回去捯饬,现在人还没到,不知又想出什么幺蛾子。除此之外,周复认得的也就陈槐与麦宏了,陈槐为何会来他不清楚,但仇人见面两眼发红是肯定的。
挨着麦宏坐的两个都是他的堂兄弟,麦宽和麦量,与麦宏的虚职不同,两人都是有实职的,麦宽任凉州刺史,麦量任西北道按察使,都是实权要冲,往那儿一坐,与麦宏的份量不可同日而语。
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看着颇有几分书卷气,与岑冬大概是一类人。一问才知就是钟慧口中的严卓,与旁人相比,他倒没有太过显赫的家世,无非家中出了三任帝师而已,自己才学是有的,但还没谋的一官半职,不过有个子爵的封号而已。
周复心底暗骂一声,礼节性与大家打过招呼,就泥胎木雕似的坐那儿,不动不说了,钟慧连打好几个眼色,他都当没看见。
这样的场合,钟慧又不能有更多的言语动作,独自生闷气去了,觉得他不够朋友。
之后不久,扈云也到了,一身锦绣长袍,乱花迷眼,使他的清秀俊美多了点轻浮的味道,两只眼睛乱飞,欲勾魂……原来是这么个捯饬法。
给他安排的座位较远,毕竟是按身份排的,也就和周复说不上话,只能丢两个眼色过来,把周复恶心的够呛。
扈云入座后,座位就剩下一个,应该是没有别的客人了,麦宽吩咐一声,开始上菜,也没人问剩下那个什么时候到,周复更不关心……终于有菜吃了真好。
酒菜上全,正主就到了,仿佛一直在某个角落盯着这边,就等这一刻。
“见过侯爷。”
所有人起身,以子侄礼恭迎麦蛰麦侯爷。
麦侯爷四十余岁年纪,中等身材,偏瘦,尤其脸上,面颊深陷无四两肉,两只眼睛倒是粲然有神,看人如刀,颌下蓄长须,透着股子精明气息。
“今日私宴,无需多礼,都坐吧。”麦侯爷先坐下来。
这位侯爷一身玄色貂裘,应该是个怕冷的,手里一直捧着个小暖炉。
众人坐下,他扫视一周,“听说这里酒菜做的不错,大家先尝尝,有话一会儿再说。”
不管他平时为人如何,这番考虑还蛮贴心的,至少不是那种喋喋不休,不等菜冷掉,就绝不闭嘴的碎嘴狂。
只是他话落许久也没人动筷,似乎大家都不怕菜冷掉,其实也不能说“大家”,周复还是蛮担心的,甚至手指都不自觉地动了,还是让关宁用眼神制止了。
得,今晚又没得吃。
过了许久,麦侯爷把暖手炉往桌上一放,“怎么,菜不合口味?”
除了周复,谁又真是来吃菜的?于是一起摇头。
可能是想做表率,麦侯爷夹了一筷蒸鱼,“肉质鲜美,火候到位,就是有些冷了……让厨房再送一条来。”
撤下去的那盘自然是倒掉,伙计见多不怪,端着那条鱼就走了。
麦侯爷又把筷子伸向下一道菜。
“都重做吧,一定都是凉的。”
所有人转头,周复打个呵欠,“怎么,我说的不对?”
他穷苦人出身,见过人饿死是什么模样,看不惯有人浪费食物,想到也就说了,至于对方是不是侯爷,有没有目的,他没去想。
“年轻人说话不要太绝对。”麦侯爷筷子转向,夹起一块豆腐,尝了尝,“挺烫。”
肯定是烫的,抛去豆腐本身的特质不说,浸在热汤里,汤上面飘着一层油,什么东西都没那么容易凉。
在关宁的注视下,周复拿起筷子,也夹了块豆腐,咬了一口道,“冷了。”
“是么。”麦侯爷一笑,抬筷指过去,“大家都尝尝。”
与刚才不同,这次除了关宁外,所有人都夹走一块豆腐。等他们尝过了,麦侯爷才问,“怎么样?”
“好吃。”扈云第一个发表意见,算是讲义气了。
“热的。”钟成第二个开口,摆明了站那边。
麦家人自然都说烫的,剩下那些人也差不多,其中也就钟慧单纯在说实话,她是真觉得那豆腐是热的,但如果不是哥哥这么说,她的回答肯定也是好吃……这才是尝菜的标准,不是吗?
得到想要的结果,麦侯爷看过来,“年轻人,还换吗?”
周复先在桌下收到关宁关怀一脚,才看过去,“客随主便。”
“那就换吧。”麦侯爷显得很大方,“听说是你救了本侯那宝贝侄女,如此大恩,总不至于连盘豆腐都不如。”
周复还真没看出他有报恩的意思,也就说了,“本来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既然侯爷提起,小子再推辞,倒显得虚伪,斗胆问上一句,侯爷真的认为这是大恩?”
麦侯爷微笑看他,“当然,芽儿可是麦家的掌上明珠,麦家所有人的心头肉。”
“那小子讨万两谢金应该不过吧?”周复又问,脸上表情自然,并没有任何难为情的样子……真有什么表情,也是忍痛不住,关宁的脚劲可着实不小。
“就这些?”麦侯爷似乎觉得他要少了,还愣了愣。
但周复不这样理解,“如果侯爷觉得太多,减个两三成也是可以的。”
关宁已经懒得踩他了,钟慧已经讶异地看来,“周大哥,施恩莫望报才是侠义心肠。”说完就让她哥戳了一下,当然也是在桌子下面。
“没钱怎么行侠仗义?”周复跟她解释,“侯爷家有的是钱,但世上遍地是穷人,周大哥只是想略尽绵力,帮富救穷而已。”
这话太有道理,钟慧都想拍手叫好了,如果不是刚刚被戳的很痛的话,但现在仍是不停点头。
“世侄果然好心肠。”别人不夸,麦侯爷亲自夸,“但在给钱之前,本侯想问几个问题,不知世侄能否如实相告。”
周复咧开大嘴一笑,十分憨厚的样子,“侯爷有所不知,小子的品格有口皆碑,是出了名的忠厚老实,不管谁有疑惑要问,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好。”麦侯爷满意地点点头,随着眸光凝缩,聚到周复身上,“我家芽儿到底是怎么坠楼的?”
可算说到正题了。
周复当即回道,“不知道。”
麦侯爷仍旧紧盯他,“人是你救得,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什么逻辑?
周复警觉起来,“听到有人尖叫,转头看到一抹衣角消失在栏杆间,就去救人了,当时还不知道那是小郡主,看清是谁,已经是翻出栏杆后的事情了……侯爷,不知小子这番说辞,您可还满意?”
麦侯爷摇头,“世侄,本侯与令尊也算故交,如今他人不在了,本侯依然算是你的长辈,对待长辈,你就是这样敷衍的么?”
完全听不出其中有什么逻辑可言,你觉得事情是假的,不足信,就拿出实证来,拉一个已死的人出来充大辈,有意思?
“如果侯爷不信,可以问问在坐的几位,当时也在场的可不少。”周复现在很想知道,这顿鸿门宴是为他一个人摆的,还是……大家为他一个人摆的。
“来之前本侯就问过了。”
麦侯爷缓了缓,抬起手指向周复,“大家都说是你推芽儿下楼的。”
什么?
周复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他知道今天肯定没什么好事,也预想过无数可能,但最坏也就麦家威逼大家说出真相,找出那个人而已……肯定是有人看到了。
其中他身份最低,肯定是被重点针对那个,也是做好准备来的,就算所有人都希望是他开这个口又怎样?他耍泼打横,就是不说,他们又能怎样?
但怎么也没想到,麦家会指称他就是那个罪魁祸首,这是要做什么?抓他背黑锅?别人这样做可以理解,麦家的动机呢?
周复一时想不通,“侯爷的意思是说,小子先把小郡主推下去,又把她救上来,是么?”
“对,你就是这么做的,虽然手段恶劣,但本侯理解你。”
我理解不了你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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