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我。”
刚翻进院墙就被发现,着实有些丢人,陈知凡扯下包头巾,露出真容。
吴正齐一愣,还以为府里进了大贼,不成想是他,还刀入鞘,“怎么这身来衙门?还翻墙。”
陈知凡往墙边望了一眼,“我的确不适合做这行。”
“术业有专攻。”吴正齐仍望着他。
陈知凡叹口气,“下午马东回来找你,我打旁边经过,顺耳听了两句,有些好奇,就去京兆府衙转了一圈。”
马东回为什么案子而来,吴正齐再清楚不过,“那案子没什么好查的,闲人斗气而已。”
“案子如何,我不在意,感兴趣的只是那三人的死法。”陈知凡伸出一根手指,在脖颈戳了一下,“应该是一击致命。”
换了别人未必能听懂,但那日大火,七具焦尸可全是吴正齐翻刨出来的,记忆犹新,“为什么说‘应该’?”
陈知凡叹气,“这一下足以致命,但还有无其它伤口,我却没来得及看。”
“让人发现了?”吴正齐问时已有笑意,仿佛刑部总捕被当贼拿了是很有趣的事情。
陈知凡点头,“和我一样对尸体感兴趣的人。”
那就肯定不是府衙的差役,吴正齐一凛,“谁?”
“蒙着脸,认不出。”陈知凡有点惭愧,“我大概不是其对手,只能眼睁睁看他走了,但他眸光清正,应该不是奸邪之辈。”
“一起做贼,所以惺惺相惜了?”吴正齐调笑一句,“有没有可能是将军府的人?”
牵涉其中的只有两三方势力,除了镇南将军府,其它两方大概很难找出眸光清正的人来……对陈知凡的眼光,吴正齐还是信的。
“不清楚。”陈知凡不想轻易下结论,先入为主容易影响判断,“不过此案不单纯,倒是可以确定了。”
吴正齐沉吟片刻,“你确定这三人与那七人是同一人所杀?”
陈知凡摇头,“肯定不是同一人,这次创口要大的多,力道也更足,无非武器相似,手法相同而已。”
吴正齐当然不认为他在说废话,“他们师出同门?”
陈知凡点头,“错不了的……你说是不是那个组织死灰复燃了?”
“但愿不是。”吴正齐只能这样说。
陈知凡何尝不是一样的想法,对上那群人,他们也没有多少底气,“据说他们出场费一向很高,怎么会接这种小活?”
“落魄的时候,什么活儿不能接?何况王府亲随怎么也不能算是小活,一般人就是有能力都不敢杀。”吴正齐说的牙都开始疼,“问题是谁请他们杀人,镇南将军府是用不着的,手底下几万人,哪个不能杀人?”
陈知凡拍拍额头,问,“咱管不管?”
吴正齐沉默许久,才悠悠来了一句,“老骆的仇还没报。”
因为胡人围城,已经耽搁很久了……
镇南将军府,樊稻也是没换下夜行衣,就被钟成堵在屋里,“查的如何?”
樊稻说的和陈知凡差不了多少,所看不多,但基本确定不是军卒所为,那样的兵器他们不可能有,也不可能有那么利落的杀人手法……军卒拼杀,招式也讲究简洁犀利,但远远到不了那种程度。
谈到勘尸被破坏的事情,樊稻倒是很肯定,“那人必是衙门里的差人,一身味道太浓,不过多半不是京兆府衙的人。”
钟成笑了,“怎么事情越来越有趣了,胡人一闹,京城里的闲人倒多起来了。”
樊稻犹豫一下,“要不要查查那三个军卒?总觉得事情多少跟他们有些关系,若只是针对将军府,应该牵扯不到这么多人,都乱成一锅粥了。”
“那三人的档案我早调阅过了,土生土长的山民,三族内都无人与京城有联系,唯一来过这边的,也就他们了,没什么可查的。”钟成捏了捏拳头,“咱们之所以觉得乱,只是还没找到那个扣而已……莫非是有人想坐山观虎斗?”
就眼前来看,这倒是相对合理的猜测,他对靖王不满,靖王也不喜欢他,但同时不喜欢他们两个的应该会更多,从中挑唆看他们斗,是许多人都乐意做的事情,就是……这挑唆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杀人足够了,何必运尸它处?就算要运,也该是大营附近,弄那么远……图什么?
钟成想不通,“你多盯着点儿,我答应了公主,这两日要多陪她。”
“是。”樊稻答应下来,不久之后,屋里又剩自己,坐床边乱想,赵虎他是认识的,那时候还只是逃难的山中猎户,即便现在已积功升为校尉,仍跟京城贵戚乱斗扯不上任何关系,其它两个就更加平庸,别说将军,连他都认为他们是受无妄之灾,不过就上街买药而已,怎么就扯到这种事里来……但话说回来,老天如此安排,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因由吗?
或许是有的,但他想不到……
统领府这边,飞枪也是夜深才回,见小姐房间的灯还亮着,便来敲门,“小姐,是我。”
“进来。”关宁正坐床边看书,允她进来,顺手把书放到一边。
飞枪瞄了一眼,竟然不是兵书战策、史书典籍,而是什么鬼狐夜话,已经无聊翻滚类似的,大多写神鬼妖魔的爱恨情仇,无趣至极,不晓得小姐为何要看,可能是近一段时间劳心劳力,需要放松吧。
“小姐,今晚很热闹。”
“哦?他又去哪家花楼了?”
关宁淡淡问,但明显很感兴趣的样子。
飞枪一愣,总觉得小姐这思路有问题,问题出在哪儿又琢磨不透。“姑……呸,夫人今夜未曾出府,飞枪是说京兆府衙那边。”
关宁坐直身体,“他们查出来了?”
小姐是在担心吗?
飞枪甩甩头,把这么无稽的念头丢飞,为那人担心,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京兆府那群废物想厘清案子是不太可能了,但有别人掺合进来,一来就是俩,正好撞在一起,差点打起来,那场景真是太好笑了。”
关宁才不关心他们是不是好笑,“是哪两个?”
“一个是刑部总捕陈知凡,另一个是……”飞枪本来兴冲冲的,提到这个人犹豫一下,但还是说了,“是樊稻樊大哥。”
关宁看她一眼,“此事与兄长切身相关,派人查看也正常,刑部那边是怎么回事?”
飞枪松口气,“京兆府班头马东回曾去刑部求教,但为何不循正途勘尸,反要偷偷摸摸,就不得而知了。”
“看来还得往前查一查,有段时间他可是与几位总捕过从甚密,大概是那时候留下的引。”
关宁思路清晰,飞枪倒是不解,“您怎么突然关心起他的事来了?”
这让她感到不安,小姐可不能被那种人骗了去。
“此次对胡作战,他表现如何?”关宁不答反问。
飞枪心里咯噔一下,担心的事情可能就要发生了,小姐可是最喜欢顶天立地的男儿了,但也不好昧着良心说话,“算是不错吧……比普通人强一点。”
知道她的小心思,关宁也没说什么,继续问,“那你觉得他的表现像是一个破落公子吗?”
当然不像!
飞枪顿时来了精神,“别说破落的豪门公子,就是一般的百战老将,也做不到他那个地步,出入敌营如无物,摘头如切蒜,谁家公子教这些。”
“是啊,这可不是周家能有的门风。”关宁望向窗户那边,虽然是关着的,但感觉她的视线已经到了外边,“若只是不相干的人,咱们大可不予理会,但人就在身边,每日可见,又不能赶走……只能想办法认识他了。”
听了这话,飞枪倒是可以放下一半担心,但还是不太乐意,“可那就是一盏不省油的灯,留在家里肯定要惹祸的。”
“他不会总待在家里的。”只说这么一句,关宁便跳过了话题,“那女子怎么回事?”
“平阳姚家的未亡人,身份上没问题,但她无缘无故去跟踪那个人,还偷偷报信给衙门,明显不是一个孀居寡妇该做的事情,对了,她手上是有功夫的,那飞镖投的比一般江湖好手还要俊俏。”
飞枪说到这里有点想笑,“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在后,扈公子也是太皮了,竟然把尸体运去她家后巷,今天衙门找着她,估计她也吓了一跳吧,但有件事情应该很不好。”
关宁蹙眉,“什么事?”
飞枪咧嘴,“靖王殿下好像看上她了,若这样的人进了王府,朝廷肯定会起纷乱……咱们要不要想办法提醒王爷一下?”
关宁想了想,“暂时不用,盯紧就行,莫要被发现……都不是省油的灯。”
“小姐放心好了,现在咱们不光有暗桩,明里也有无数双眼睛,毕竟城防又回到咱们手里,就是人手还是有些少,什么时候才能有新丁补充进来?”
“快了,陛下已许我就近征兵入伍,等春播过去,就可以张贴告示了。”
主仆俩又讨论一会儿征兵事宜才休息,夜毕竟是太深了。
次日一早,关宁踱步到侧卫营,周复在打拳,其他人都还没起,机会难得,她冲步上前,攥住周复打出的拳头,身体贴近。
“你与赵虎是何关系?”
“……”
没你这么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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