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地里终于可以下人了,家家户户开始忙着点玉蜀黍种子。
苏青山回来了,苏桃就清闲了很多。
冒着烈日骄阳,提着盛玉蜀黍的筐子,在地里来来回回。
小娘子才十几岁,父母都在,冯氏便不愿意让她受这个苦。
冯氏不让苏桃去地里干活,让她在家好好照顾兔子就行。
玉蜀黍种好后,这一季子的庄稼活算是完成了。
乡下人也都稍稍清闲下来。
这时候齐家送了信儿过来,说小定换庚帖的事儿。
苏青山提前回来了,苏家这边应了他们,到两家定好的好日子就过来下定。
两家定的日子是六月十二。
这日阳光明媚,不是太热,苏青山说要去县城一趟,请周恒帮他们写一份细帖,给闺女的嫁妆多少,详细有哪些还是要冯氏参谋,于是也带上了冯氏。
苏桃做了好久的荷包终于做好了,她自己看着挺好,没有一丝扭捏的拿给了她爹。
“爹,这是给你做的荷包,你带身上用吧。”
苏青山跟冯氏正准备出门,望着苏桃递过来的荷包,有些激动。
这是他收到来自他闺女的第一个荷包,难免控制不住情绪,他声音沙哑着再次确认:“给爹的?”
苏桃点了点头。
苏青山穿了一身藏蓝色短褐,按理说放衣襟里就行了,他却高兴地系在了自己的腰带上,看了又看,满意 道:“我闺女的针线不孬。”
冯氏看了一眼那荷包,荷包猛地一看挺好,仔细一看歪歪扭扭的,挂在短褐粗粗的布腰带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冯氏笑看着两人不说话。
“好好在家待着,爹娘去去就回。回来去高升酒楼里跟你们买只烧鸡回来。”
苏桃目送苏青山和冯氏出了村口才返回去继续做第二只荷包。
她娘拿来了她爹不穿的一件旧衣裳给她练习针线,布还多着呢。
苏青山,冯氏这边,两人走一路,商讨了一路嫁妆的细节,只等见了周恒让他写下来。
一个时辰后,苏青山带着冯氏,手中提着两包茶果,一只烧鸡站在了周恒书肆的门口。
周恒听了他们的来意,把店里的事情交给书肆里的伙计,带着苏青山夫妇两人家去。
苏青山跟在周恒旁边,见他放下了店里的事,回去帮自家写细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恒哥儿,你叔认的字不多,一手字写出来斗大,实在拿不出手,这想来想去只能来麻烦你了。”
周恒忙回:“青山叔您就是我的亲叔叔,说什么麻烦。”
苏青山感慨,什么也没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书肆离家本来就不远,一会儿就到家了。
还是小翠开的门。
周大娘在正房里帮未出世的小孙孙做衣裳,听到周恒在院子里喊她。
放下手中的活,出来就见周恒领着苏青山两夫妇来了正房。
周大娘笑着迎上去,“你们两口怎么有空过来了?”
苏青山对着周大娘中规中矩行了一礼:“嫂子。”
逗的周大娘呵呵笑个不停,笑骂他:“五大三粗的,没个正形。”
冯氏也叫了声嫂子,把从苏青山手中接过来的茶果烧鸡递给她。
周大娘笑嘻嘻接过茶果,还不忘客套一句:“来就来了,拿什么东西,怪外道的。”
“嫂子可别这样说,显得兄弟多不懂事。”
周大娘高兴的不行,“好好好,不说了,你拿来的,我都收着。”
苏家没有兄弟姐妹,周恒他们家没出五服的叔伯是有,他爹也没有兄弟姐妹。
在他们家艰难的时候,就是这个从山上搬下来的邻居对他们帮助良多。
人心都是肉长的,苏家帮助他们,他们也感恩,一来一去,两家走得很亲近。
他娘跟苏家婶子更是跟亲妯娌一样亲。
周大娘大声吩咐小翠提水壶过来。
大着肚子的周恒娘子也出来见了跟她公爹异父异母的亲叔叔,叔母。
周恒娘子肚子大的像在身上扣了个簸箩,可能也就这几日了。
为了不让她拘着,见了礼,就让她回自己房间去了。
剩下屋中几人就喝着茶,聊了一会儿天。
向周大娘说这次来意时,难免把话题引到了李家。
周大娘气不过又骂了他们一通。
而后便说到了齐家,齐五郎。
周恒说:“齐五郎,待人接物,温文尔雅,不卑不亢。古人说:‘唯深沉者才有大略,才可成大才’,齐五郎是有才的。
他家也是父慈子孝,家风良好。
两家议亲,最重要的是看对方的品行和家风,只要人品贤善,就算现在贫穷,将来也能靠自己过上好日子。”
对于周恒说的,苏青山深以为意,果然是读书人,说出来的话很能令人信服。
大家说了一会儿话,周大娘便说,赶紧写吧,写完再说说话,别只顾着聊天误了正事。
于是周恒那边准备笔墨纸砚开始写。
先写哪些再写哪些都是有规矩的,前面的内容跟粗帖上的差不多,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从父母到祖上几代的基本情况,当然还有自家孩子的八字。
后面就写陪嫁,苏家要给阿桃的陪嫁有哪些。
这些一路上苏青山跟冯氏也商讨过了,就他说给周恒写。
周大娘拿了她的针线笸箩坐在门口接着做给她孙孙儿的小衣裳,冯氏坐在旁边拿着看。
周大娘不愧是秀才家的娘子,真的是贤惠,别看平时咋咋呼呼的,一手针线活做得真好,针脚细腻匀称,比成衣店里的也不差。
冯氏拿着小衣裳翻来覆去地看,不由夸赞道:“以前竟不知道嫂子的针线活做得这么好。”
周大娘笑笑:“也就那样吧。”
“嫂子,说真的,你要是不住在城里,我都想阿桃跟你学学针线。你知道我的针线活不好,阿桃的你是没见着,那真是……”
冯氏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苏青山腰上挂的荷包。
周大娘捏着针,拿针尖儿在头皮上蹭了蹭,抬眼看冯氏:“叹什么气呢,是有多不好。里衣能做出来吗?”
说起这个冯氏想哭,苏青山腰上挂着的那个荷包,是她家阿桃做了快一个月才做出来的。
这样简单的荷包,平常人家的小娘子两三天就能做好。
就阿桃这样的针线活,嫁人后,别说给齐五郎做衣裳,她自己要穿的里衣能不能做出来都是个问题。
冯氏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苏桃的针线活,跑去苏青山身边,把他腰上的荷包拿了过来。
“嫂子你看看吧。”
周大娘放下手中针线,拿起那荷包看了起来,针脚歪歪扭扭不说,荷包底部还一边高一边低,细看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周大娘微皱起来眉头,深吸了一口气,这,这还不如七八岁的小女娘做的好呢。
周大娘放下荷包无奈地望着冯氏,这当娘的怎么不早点儿教她?
“嫂子,你知道的,阿桃野惯了的,根本坐不住,小时候时教她针线,一做不好她就撂挑子。”
虽然这些是事实,没有教好阿桃,她责任最大。
“也怪我没有逼着她学。你看看这个针线,现下可如何是好?”
不怪冯氏着急,就要成亲的小娘子,针线活做得完全不成样子。
被人知道了,如何是好?任谁都要焦心。
最是疼爱阿桃的周大娘也跟着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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