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承唇色苍白,唯独那双漆黑分明的眼眸格外澄澈明亮,不同于从前的开玩笑,问这句话的时候,嗓音中带了几分执拗,像是一定要得到确切的答案才行。
“本宫谁也不救。”
郑晚瑶直接将人带到了营帐中的床榻上,随后俯身捡起散落在旁边的发带,干脆利落将少年双手束缚在床头没法再乱跑。
“如果你们三个真的沦落到全都掉进水里,还只能指望本宫来救的话——”郑晚瑶唇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那也实在太过废物。”
她向来不喜欢在男人中做选择。
郑晚瑶将少年绑在床上的时候,对方并没有丝毫反抗,他如今整个上半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疤,白色纱布也几乎缠满了胸膛,唯独露出来的蜜色臂膀线条流畅,可惜如今想挣扎也根本没有力气。
“至于现在,你什么时候能冷静下来,本宫就什么时候帮你松绑。”
裴小将军方才威胁人的时候倒是跋扈张扬,然而到了郑晚瑶面前,却又被驯得像狗:“阿瑶,你知道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即便是被人捆起双手束在身后,他也只是用那双阴郁幽深的眼眸看着她,嗓音又哑又低:“我只是想让你多喜欢我一点。”
他本就是桀骜难驯的性格,醋坛子打翻的时候,也常常张牙舞爪骂骂咧咧去怼别人,然而如今却难得仰着头用那双微红的眼睛看着少女,没来由让人觉得像是一只委委屈屈的狼犬。
“哪怕是骗我也行的。”
裴景承最后一句话很轻很轻,他靠坐在床榻上,胸膛微微起伏着,少了方才的那些戾气与狠辣后,如今就像是要人摸摸头的就能摇尾巴的狗。
郑晚瑶微愣住,随后便画饼道:“本宫对你真心,自然才不会骗你。”
“至于十五,他不过是奴隶而已,怎么配与你相比。”
郑晚瑶敷衍哄人的时候已经熟练到信手拈来,她指尖冰凉微微划过了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不得不说,裴景承这张脸很是野性桀骜,他向来都是狂妄肆意,如今已经逐渐褪去少年独有的青涩,愈发让人觉得很有压迫感。
对方闻言果真弯起唇角笑了笑:“也是,我就知道阿瑶不舍得骗我。”
裴景承说这话的时候酸味确实消了不少,他本来就很好哄,只是少女后面的那句话,却令他再次想起方才那个看似柔弱乖巧,实际上胆大妄为的奴隶。
“小爷气不过就是因为他身为奴隶居然敢狐媚祸主,实在是下贱!”
裴景承竭力想要克制着怒意,然而他终究还是看不惯那少年惺惺作态。
“而且阿瑶,当年你随手捡回来的丑八怪卫渊,都能做到毫不留情就将人丢进金吾卫,如今为何要留这般无用且废物的贱种在身边?”
他盯着少女的眼睛试图寻找答案,然而心中却又下意识忐忑不安,很怕听到不想听的回答,所以话说出口的这一刻,他便不自觉有些懊恼。
裴景承自然知道郑晚瑶最是讨厌别人指手画脚,然而当看见那般低微下贱的奴隶,肆意妄为以下犯上的时候,却也真真切切动了杀心。
“阿瑶,我并不是要逼你做选择,也不是在指责你任何事情,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就跟副将说的一样,在边关待久了脑子就容易有病……”
他敛眉想要收起心中戾气,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日渐疯长的占有欲,可是如今他甚至连名分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吃醋。
裴景承的嗓音低沉又沙哑:“对不起。”
如果是从前,他会毫不胆怯与少女四目相对,可是现在却垂下眼睫,半点儿也不像那个人人惧怕的咸阳小霸王。
郑晚瑶叹了口气:“你若是真有病,那朝堂之上就没几个正常人。”
她伸出指尖微微抬起对方的下巴,床榻之上两人离得很近,她自然也就能看清少年瞳仁之中的委屈和酸意。
“本宫将他留在身边,不过是因为权当玩物而已。”
郑晚瑶难得对他多了几分耐心。
如今的裴小将军实在是一把很趁手的利刃,不仅能在朝堂之上替她冲锋陷阵,而且裴老将军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要夺取兵权,裴景承便会是很好的切入口。
她歪头道:“你若是连这点都接受不了,以后岂不是要将自己气死?”
“……真的吗?”裴景承闻言有些愣怔。
当听到郑晚瑶亲口说出来那奴隶不过就是一个玩物而已时,他眉眼之间缓缓舒展开来:“我就知道阿瑶绝对不可能会喜欢上那小子。”
哪怕是正被人捆起双手绑在床上动弹不得,他也依旧笑得很高兴,这副神情要是落在旁人眼里,完全就是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而且我才不会将自己气死。”裴景承冷哼道:“要不然的话岂不是便宜了那群觊觎阿瑶的贱人。”
也就是这种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因为那奴隶欺上犯下而生气,反倒是因为害怕郑晚瑶会真的喜欢上别人。
就如同从前宫中总有传闻说她喜欢上了沈霁临,甚至不惜为他自降身价,那时候裴景承远在边关,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毕竟他很清楚郑晚瑶哪怕是真的喜欢谁,也绝对不可能卑微到连尊严都丢弃。
但是如果说连一丝丝的害怕都没有,那也是假话,譬如像今天这般,如果少女真的爱上了某个人,裴景承便恨不得将那人一剑戳个稀巴烂。
“九卿,你要相信本宫当然最喜欢你。”
郑晚瑶只有在对男人们轻易许下承诺的时候才相当得心应手,她摸了摸少年的头发,随后便帮他解开了束缚在后面的发带:“所以往后你要好好努力才行。”
“如今你也冷静下来了,那便好好休息着,毕竟昨天晚上才从鬼门关走出来,不宜太过劳累。”
郑晚瑶看上去相当关怀备至,甚至不忘命人去将煮好的药拿过来给裴景承,只是做这些事的时候她却有些不动声色地笑道:“对了,听闻裴老将军近日生了场重病,如今可还安好?”
和张扬外露的裴景承不一样,老将军相当稳重且让人感到胆寒,向来都是不苟言笑,也让人琢磨不透心思,更要紧的是大权在握,不少势力都在拉拢将军府。
“我爹还是老样子,虽然生了病但总闲不下来,如今军中职务依旧亲力亲为。”
裴景承揉了揉酸涩的手腕,其实少女束缚双手的力道并不是很大,就是他刚才情绪起伏之下忍不住攥拳,以至于手腕都充了血带上了些红痕。
“虽然老头生了病,但是如今身子骨还很硬朗。”
他以为郑晚瑶是在担心会影响这次战役,所以便朝她得意地解释道:“我爹还说起码要四五年才告老回乡呢,所以阿瑶不必担心。”
“是吗,没什么大碍就好。”
郑晚瑶面上虽然是含着笑意,只是眼眸却漆黑幽深。
沉思之间,床榻之上的少年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离她很近很近,裴景承虚弱地抬起了她的一只手:“阿瑶,我身受重伤,实在是没什么力气。”
“……你可以喂我吗?”少年捂着唇忽然重重咳嗽起来。
和十五自然而然带着的柔弱无辜感不同,裴景承眼巴巴望着人的时候,脸上明明白白写满了几个大字“我好娇弱快来摸我”。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最好老老实实。”
郑晚瑶倒是也没戳穿他,毕竟裴小将军这回遭人暗算下,重创了契丹甚至生擒了对方的头目,如今遍体鳞伤在她跟前故意撒娇的时候,也实在是难以拒绝。
她瞥了他一眼:“否则别怪本宫把握不好力度,将药洒在你伤口上。”
裴景承唇角微弯,眨眼时神态相当可怜:“怎么会呢?我如今这般虚弱,阿瑶要是想做些什么的话,我也没有反抗的力气。”
郑晚瑶:“……”
虽然话是这样说,然而郑晚瑶堪堪喂完药,那少年便径直揽住了她的腰肢,像狗一样样埋在她脖颈间蹭来蹭去。
“当日分别的时候,我真的很舍不得你。”
其实裴景承昨晚昏昏沉沉之间说的也是这句话,但如果说昨天晚上是迷迷糊糊下意识呢喃,如今就是带着些黏人的语气。
郑晚瑶眉头微皱就要推开他胸膛:“你还受着伤,再乱动小心伤口开裂。”
她并没有下太重的手,毕竟少年人前胸伤痕交错,被纱布一圈圈缠绕起来的时候,看起来相当触目惊心。
结果也就是这没怎么下重手的片刻,裴景承就得寸进尺环住了她的脖颈:“小爷可不怕痛。”
他与她鼻翼相对:“阿瑶,终于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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