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几乎从来不用“殿下”称呼郑晚瑶，只有在床上特别磨人的时候，会眼尾泛红叫她殿下，对他来说，殿下那两个字好像反倒比主人还羞耻。
所以郑晚瑶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便用指尖抬起他下巴道：“你最好是真的有宝贝。”
上次见面还是在半个多月前。
她回咸阳的时候虽然也让人将十五一并带了回去，但是还从没过问他。
说起来再过一段时间也该安排卫渊教十五入金吾卫，去学学该怎么当密探。
只是郑晚瑶还在沉思的时候，少年人就在她脖颈边亲了亲。
“主人，我想和你单独看。”
十五嗓音轻柔，他抱着郑晚瑶的腰肢时，脑袋埋在锁骨下蹭了蹭。
主人的身形他心中大概有了个谱，很快就是郑晚瑶的生辰，上一次的贺礼被发现后，十五就想着要重新给郑晚瑶准备些东西，譬如说上回不知道丢到哪儿去的贴身小衣。
“不过得等到半个时辰后雨停，我问过太傅，他说很快就会有月亮。”
十五嗓音低哑，被郑晚瑶就这样抱在怀里的时候，有种很舒服的安全感。
外面雨声潺潺，但他却很温暖。
尤其是看见那位质子殿下被郑晚瑶冷眼相待，甚至连晕倒了都只是被人送走的时候，十五的眉眼就愈发灿烂。
“主人就陪我半个时辰好不好？”
和裴小将军黏黏糊糊的撒娇不同，十五嗓音低沉跟郑晚瑶咬耳朵的时候，带着股蛊惑人心的意味，尾音拖长落在耳畔的时候，也好像随时都会不小心含住耳垂。
他用一种可怜巴巴的语气在等待，好像是那种无家可归的野猫在绕着圈缠人。
“半个时辰的功夫本宫自然有。”
郑晚瑶倒是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只觉得十五今天有些意外的黏人。
只不过卫渊却低头道：“公主，今夜湿冷恐怕不宜在外，若是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而十五好像早就想到了这一层。
“不会的，我想去的地方在占星楼的顶层，太傅说上面温暖如春。”
“若是公主出了任何事，你如何担待？”
“有护卫大人在门外，想来不会有人打扰。”
“……”
卫渊终于知道这小子的意思，原来是让他在占星楼外面守着。
他果然和这白毛奴隶命中犯冲。
郑晚瑶却另有打算：“占星楼戒备森严确实不会出事，卫渊，你去看着沈霁临。”
“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跟踪到他身后的人。”
郑晚瑶知道沈霁临身边有一个得力干将叫聂离，此人武功和卫渊不相上下，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谁都不知道那人是怎样做到神出鬼没。
她自然不会相信沈霁临会把地图拿出来，所以还得从聂离下手。
卫渊敛下心思道：“是。”
能够被委以重任恰恰也就说明了他和十五是很不一样的。
卫渊不知道这种念头到底是在安慰自己还是事实如此，他只知道暗卫正如同刀剑，出鞘的时候所向披靡，可若是长时间不用便会废弃。
他很庆幸能为郑晚瑶所用，而这种默契与信任，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做到的。
只是在看到郑晚瑶和十五前往占星楼的时候，卫渊还是会不可避免地用拇指剐蹭刀刃。
厚厚的茧子被磨开后便是血迹。
十五归根结底也只不过是个奴隶，身份比他还要卑微低贱，可是却能光明正大站在郑晚瑶身边，甚至僭越到自荐枕席。
那他为什么不可以？
这样晦暗不明的念头甫一出现，便像野火一般将他焚烧得遍体鳞伤。
怎么可能会不嫉妒。
卫渊微微松开了手，但见上面早就已经不知道添了多少血痕。
“五十三。”
他轻声呢喃了下。
这已经是第五十三次出现不该有的念头，甚至比之从前想要被不可描述的念头还要疯狂。
卫渊想，去跟踪沈霁临这件事并不在半个时辰以内，毕竟现在太医已经在为他看病，也就是说他起码也有半个时辰的空闲时间。
所以看一眼，就看一眼。
心魔丛生的瞬间，卫渊便咬着牙将利刃划开手腕，剧烈的痛意刹那间让人清醒。
他刚才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以至于差点就要违抗主子的命令。
“我永远忠于公主。”
卫渊闭上眼睛隐忍克制着。
再等等。
等到彻底为公主扫平天下，为她除掉沈霁临的时候，他才算是真正的刀剑。
可是他并不知道，占星楼上除了郑晚瑶和十五外，太傅也在上面。
夏玄策几乎是皱着眉头看见郑晚瑶被蒙上双眼坐在玉阶上，而那跛了腿的少年人大抵是在准备什么惊喜，可惜他实在运气不好，在迷宫般的占星楼错失方向。
夏玄策倒是并不意外，他缓缓从黑暗中起身来到了郑晚瑶身后。
只是少女却仿佛早就察觉到了有人：“怎么来得这样晚。”
郑晚瑶双眼被蒙上了黑色发带，转身的时候也并不能看清任何人。
她伸手牵住了对方。
“不是说有东西要看。”
空气有些寂静。
夏玄策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也注视着她。
他应该松开被牵住的手，也应该告诉对方自己不是十五，或者只需要发出简单的音节，郑晚瑶就能知道他是谁。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今日占星有误。
其实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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