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菁菁神色黯然，眼圈发红。
可却始终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许是事情过去二十年，那失去至亲的伤痛，也已经淡了许多。
沈飞和周玲芳，都默然无声。
心中却叹息，朱菁菁的心内，得多么的强大，这些年忍受了常人根本无法忍受的痛苦。
“爸爸去世之后，妈妈就变得不太正常，每天神神叨叨，总是说我爸回来了……
有时候，看着我爸的照片，能一整天都不动。
她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根本就没有办法照顾我。
我每天，饿得急了，就吃那些生米生鸡蛋。”
“可是，很快，家里的米和鸡蛋都吃光了，我就靠着左邻右舍给的剩菜剩饭活着。至于我妈都吃什么，因为年纪太小，根本就不会去关心。”
“过了两个多月，我姑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把我接到了县里。
从那以后，我也再也没有见过我妈。
过了几年，我长大了不少，也懂得了很多事情。
有一次无意中听姑姑提起，说我妈失踪了，镇上都传她被人贩子给拐走了，是死是活，根本没人知道。”
“我因此，还哭了很久。
不过，毕竟四岁多一点的时候，就离开了妈妈，对她的印象都是模糊的，也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她也只是我记忆力一个片段，妈妈这个字眼，对我来说，变得十分陌生。
反而是对爸爸的内疚，随着年纪的增长，变得越来越深。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任性，也许他还活着，我们的家也还在……”
说到这里，朱菁菁叹口气，脸上露出恬静的笑容来：“沈警官，周警官，这就是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了，也不知道对你们破案有没有帮助？”
沈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朱小姐，你家在灵泉镇的老房子，怎么处理了？听说，是被姑姑卖到了？”
“是的，其实当时我姑姑的家庭条件非常一般。
而且，我姑父还有哮喘，不能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
我姑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就托人把镇上的老房子给卖掉了。
那笔钱，对外说是我的抚养费用，实际上都用在了给姑父看病上。
只可惜，当时的医疗技术还没那么发达，最后姑父也没能活下来。”
“姑姑后来经常把这件事挂在嘴巴，总是觉得对不起我，对我也更加的好，她和姑父没有儿女，就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
其实，我一点都不埋怨姑姑，要是没有她，我早就饿死了。”
朱菁菁笑着说道：“所以，我大学毕业之后，毫不犹豫的就回到了县里，尽管赚的钱没有大城市多，可却能陪在姑姑身边，能好好的照顾她，这也是我对她的报恩。”
沈飞赞许的点点头，朱菁菁这姑娘，知恩图报，真是十分的难得。
在现今这样浮躁的社会里，真的已经不多见了。
其实，有很多养女养子，长大之后，忘恩负义，对抚育他们长大的养父母不闻不问。
这种事情，媒体报端，屡见不鲜。
用句老话，那就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略微沉吟，沈飞就开口问道：“朱小姐，当年买下你家老房子的那户人，现在还住在那里吗？”
朱菁菁摇头说道：“早就不在了，我听我姑姑说，当年买房子的那户，也是三口之家，搬进我家老房子之后，住了仅仅不到一年，就忽然搬走了。
具体什么原因，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当然，也有人传，我家的老房子有不干净的东西，就和那栋杀夫案的小洋楼差不多。”
沈飞皱起眉头来，想了想说：“朱小姐，麻烦你将老房子的地址告诉我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
朱菁菁爽快的答应。
随即，就说了一个地址。
周玲芳直接记录在记事本上。
沈飞又问了一些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的细节。
可惜朱菁菁的记忆十分模糊，并未有什么收获。
见面结束，沈飞两人和朱菁菁告辞。
临别之际，朱菁菁正色的说道：
“沈警官，希望您能够把镇上的案子给破了。
虽然我已经离开那里二十年，可毕竟是我出生的地方，对那里有一份乡情，不想看到那里的乡亲们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沈飞微微一愣，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朱菁菁还惦记着家乡里的人。
这份心思，更是难得。
他当即用力的点点头说：“朱小姐，你放心，我沈飞不破此案，就不配肩膀上的警衔。”
像这样的重誓，沈飞此生还是第一次。
也是对朱菁菁这个满满都是正能量的姑娘，一种尊重。
路上，周玲芳不禁唏嘘的说道：“师父，朱菁菁的身世，真是令人同情，我听了心里头非常的难过。”
“一个不幸的人家。”
沈飞将目光投向灵泉镇的方向。
那里的迷雾，到底能不能解开呢？
他对朱菁菁立下的誓言，是否能兑现呢？
这次下来破案，使他对这个世界，产生了越来越多的感触。
两人没有急着返回灵泉镇，而是找了一家饭店，美美的吃了一顿大餐。
沈飞还喝了半瓶老白干。
直到下午三点多，警车才开上返回灵泉镇的路。
因为沈飞喝了酒，开车的任务，自然落在了周玲芳的身上。
沈飞则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打起盹来。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被浓雾笼罩的灵泉镇，已经尽在咫尺。
警车缓缓的驶入浓雾的当中，很快就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师父，今天的雾，好像格外大。”周玲芳嘀咕的说道。
沈飞没有出声。
他发现自己的嘴角上，残留着一丝丝淡淡的香味儿。
用手指揩了一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就忍不住斜瞄了周玲芳一眼。
周玲芳的脸蛋，顿时就红了起来。
目光游离，不敢看沈飞。
沈飞暗叹一声。
这丫头好大胆，竟然趁他熟睡的时候，偷亲自己。
不过这种事情，心照不宣。
他只能佯装不知道。
否则，大家都会尴尬。
过了许久，周玲芳才找了个话题：“师父，我们是直接回招待所，还是去镇上的派出所。”
没想到，沈飞却摇头说道：“不，我们去朱菁菁家的老房子。”
“去朱家老宅？”
周玲芳一脸的茫然。
朱家的老宅，难道与碎尸案有关？
怎么可能？那里都荒废多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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