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钟。
高三年纪教职员办公室外的走廊里。
韩家宝抱着一摞教科书快步的走到了办公室的门口。
正准备推门进去。
就听见里面有人大声的说：“随便你高兴，你想走，没人能拦得住你，但是孩子绝对不能跟你。好好好，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我们就法庭上见好了。”
韩家宝愣了一下，声音是张远亮张老师的，他一下子就听得出来。
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故意咳嗽了一声，才轻轻的把门推开。
只见张远亮一脸气恼的站在办公桌前，手里紧紧的握着手机，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他连忙将身子转向窗户，顺手将手机揣进了衣兜里。
然后做了一个深呼吸，才转过头，脸上已经带上了他和善的微笑，冲着韩家宝打招呼：“韩老师，这么早？”
韩家宝苦笑说道：“不早不行啊，高三了嘛，学生们拼命，咱们当老师也不能懈怠不是，张老师还不是比我来的更早。”
张远亮缓缓的坐下，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拧开盖子，慢吞吞的喝了一口水，点点头说：“是啊，看孩子们那么努力，咱们当老师的，也要尽心尽责。”
韩家宝迟疑了一下，试探问：“张老师，你这么每天起早贪黑的，家里嫂子不会有意见吧？我刚才听……”
还不等他说完，张远亮就摆摆手说：“别提了，后院起火，闹离婚呢！”
韩家宝咂吧了一下嘴，没好意思在问下去。
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问多了不礼貌。
两人随意闲聊了几句，就各自忙碌起来。
………
早自习是在六点半。
高三二班的教室里，学生们都埋头苦学，一片的肃然。
张远亮拿着保温杯默默的走了进来。
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周。
然后轻咳一声。
学生们纷纷抬起头。
他们都知道，这是班主任张老师的一个习惯，意思是提示大家他来了。
班长柳泽坐在最后一排，他忙将已经收上来的一摞语文作业捧了起来。
快步的走到讲台前，放在讲桌上：“张老师，这是你昨天布置的作文，有两个同学没完成。”
张远亮点点头，说：“行，我知道了，你回去看书吧。”
班长哦了一声，转身回去。
张远亮挪了一下椅子坐下，随手翻起那一摞作文本来。
沈凌雨坐在班长柳泽的前座，靠近窗子。
她的脸色苍白，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写满了慌乱和担忧。
看上去是在看书，实际上眼睛的余光，一直在留意着张远亮的一举一动。
同桌张作福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就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小声的问：“沈凌雨，你什么情况？是不是昨天的作文没搞定，怕老张训你？嘿，老张最近这两天，看你有点不顺眼哦。”
沈凌雨瞟了他一眼，嘴唇蠕动了下，没有出声。
收回目光，继续看书。
心里头却忐忑不安。
她已经将昨晚见到刘雪华之后所有的细节都写了下来，就夹在作文本里。
可是她仍旧感觉到不踏实，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
除此之外，她也在担心，张老师会怎么处理刘雪华的尸体呢？
是像那些变态电影里，把人切碎煮熟？还是把尸体直接丢到荒郊野外？或者，找个地方藏尸？
也许，尸体现在还放在家里？
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如果张老师的女儿回家，说不定会发现自己母亲的尸体呢？
张老师这么聪明的人，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一想到张老师那个可爱的女儿，浓浓的内疚就充斥着她整个心扉。
那么小的孩子，就失去了母亲，她能承受得了吗？
当她向张老师要妈妈的时候，张老师的心一定会很痛吧？
如果不是因为她，张老师怎么会勒死自己的妻子呢？
张老师为她做得太多了。
内疚与自责，在这一瞬间，装满了她心。
使她感觉到一阵的窒息，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眼圈忍不住红了起来。
同桌张作福见状，就担心的问：“沈凌雨，你的脸色看起来超难看，是不是生病了？要不然，跟张老师请个假，回家休息一天吧？”
沈凌雨摇摇头，咬着嘴唇说：“我没事儿，就是肚子有点疼。”
张作福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状，哦了一声，神神秘秘的说：“我明白了，肯定是你们女生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沈凌雨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张作福吐了吐舌头，专心看起书来。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张远亮忽然站起身，把一本作文本用力摔在讲桌上。
埋头用功的学生们都吓了一跳，纷纷抬起头，好奇的看着他。
张远亮一指沈凌雨，生气的说道：“沈凌雨，你跟我出去谈谈……这作文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吊儿郎当的。”
他脸色阴沉的走出了教室。
沈凌雨怯生生的站起身，期期艾艾的向门外走去。
同学们都是一脸的同情。
有人好心的说：“沈凌雨，老张最近吃枪药了，你可要小心点啊！千万被跟他顶嘴。”
沈凌雨垂着头，推开教室的门，走了出去。
教室外的走廊里，没有人。
沈凌雨背靠在墙上，一只手捻着衣角，有些局促不安。
张远亮先是佯装生气的大声训斥了几句。
然后才压低声音说：“凌雨，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记住我的话，一定要冷静。”
沈凌雨点点头，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她很想问，刘雪华的尸体怎么处理了。
可是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口。
刘雪华尸体五个字，现在对她来说，无异于是梦魇。
哪怕只是脑海里浮现出来，都会令她心惊肉跳。
张远亮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深吸一口气说道：“需要注意的细节以及接下来该怎么做，我都已经写在了你的作文本上。等到中午放学的时候再看，一定要牢牢的记在心里。”
沈凌雨咬着嘴唇点点头。
“还有，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之所以要交代你那些，是万一有天警察要是来调查，也能应付过关。从现在开始，把昨晚的事情当做一个梦，全部都忘掉，安心学习，踏踏实实的准备高考。”
沈凌雨嗯了一声，终于鼓足了勇气，细声的说：“张老师，那，那她……你怎么，怎么……”
处理两个字，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张远亮脸上又露出和善的笑容来：“傻丫头，我不是说了吗？我会处理好一切的，你不要管，也不要问。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好。好了，回去学习吧。”
沈凌雨哦了一声。
仍旧站在原地未动。
此时此刻，她很想扑进张远亮的怀里。
只有他那宽阔的胸膛，才能让她产生安全感。
她迫切的需要这种感觉。
可惜，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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