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剑锋在大腿边的土地上划出一道深痕,叶子仪眼睁睁地看着它在自己小腿边停下,屏了半天的气,这才缓缓吐出来一口。
眼见有了机会,叶子仪抖着手拎起地上的灯台爬了起来,用尽力气冲着那刺客脑袋拍了上去,就听‘砰’的一声闷响,那刺客哼了一声栽倒在地,却是不动了。
“咚!”
带着血色的灯台落了地,叶子仪抖着唇,看着倒在地上抽搐着的汉子,吞了吞口水,无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盯着那灯台呆呆地发怔。
四个刺客少了一个,公子成五人的压力也小了许多,越人与另两个儒士全力打倒了其中一个刺客,余下的两人见势不好,也不与公子成和轩缠斗了,寻了个机会跳入水中,不多时便没了踪影。
一场恶斗就此收场,除了公子成和轩身上挂了彩,其余人等倒是除了狼狈些,都尚且安好。
“阿叶!你没事吧?可是有哪里伤着了?我看看!”越人当先冲到了叶子仪身边,拉着她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直到一再确定了她身上的血渍是沾了那刺客的这才作罢,确定了叶子仪无恙,他往地上一坐,牢牢实实地松了口气。
“你倒真护着你这小兄弟,这不知道的,还当是你亲兄弟了,我也给那刺客踹了一脚,怎么不见你问问我伤得如何了?”那刚才挨了刺客一脚的儒士捂着肋下坐到越人身侧,狠狠地撇了他一眼,一脸伤感地道。“看来,你我的情谊也不过如此,竟是抵不上这小兄弟一根毫毛!”
“好了,都别说了,先离开这事非之地吧。”除陵扶着公子成走了过来,招呼着几人起了身。
“今日得诸位相助,成,感激不尽!”公子成站定,向着越人等人一揖,语气很是诚恳。
“公子客气了,不必言谢。”越人和那挨了踹的儒士忙站了起来还礼,依旧坐在地上没有回魂儿的叶子仪反倒扎眼了。
瞟了眼惊魂未定的叶子仪,公子成同四人点了点头,由徐陵扶着走向那岸边系舟之处。
“哎,起来吧,跟我来。”
轩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到叶子仪身前,拍了拍她的发顶,有点儿艰难地屈膝单腿跪在她面前,伸手弹了弹她的小脸儿。
“啊!是你呀,吓我一跳。”见到轩那张随时随地不高兴的脸,叶子仪反倒松了口气,她扯了扯唇角,算是一笑,见他头发凌乱,满脸的汗水,她问道。“那些刺客都抓着了吗?你们可有受伤。”
“死了两个,逃了两个,受了些小伤,无碍。”轩见叶子仪不再发怔,浅浅地一勾唇角道。“走罢。”
“好。”叶子仪点点头,也不敢去看那躺在地上的刺客,侧着头爬了起来,见轩起得有些费力,忙扶住他道。“你怎么了?伤了哪里?”
“皮外伤,无碍。”轩摆了摆手,拄着青铜剑站了起来,越人在一旁见轩如此,忙一把扶住了他。
“你受伤了?怎么都不说一声?伤了哪里?”越人看着轩鲜血淋淋的大腿,不由皱眉道。“伤成这样也不说,还道你只是擦破了衣裳,走走走,到我家去,我让家中医女好好给你看看。”
“不必了。”轩还要推辞,却给越人架着就走了。
叶子仪跟在两人身后,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害怕,紧跑了两步到了越人身侧,牵着他的衣袖,抿着唇,也往那水岸去了。
岸边的小舟早就走了个干净,先到的公子成与徐陵正与一众没走成的儒士在岸边站着,几个大汉举着火把分散在岛岸上,直照得这岸边如同白昼一般。
被这刺客一闹,这些个儒士们大半都面带惧色,有些更是哭得软倒在地,叶子仪酒劲儿还没过去,直觉得看得心烦,皱了皱眉道。“怎么大梁的儒者都没有胆气的?这点小事就哭起来了,一点儿都没有男子汉的骨气!”
“还说人家呢,你刚才不也手软脚软的?”越人摇了摇头,扶着轩坐在一旁的大石上,拉过叶子仪低声道。“你喝多了,少说几句,如今你初到建康,不要狂妄行事,这里比不得山上,当心不要得罪小人。”
“就是看他们不顺眼,大好男儿,保不得家国也便罢了,连一点应对之力都没有,看着不爽!”叶子仪嘟了嘟唇,被越人一瞪,只得闭了嘴,转身坐到轩身旁,看着那些还在哭嚎的文人撇嘴。
闻见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儿,叶子仪不由低下头看向轩腿上的伤口,看着那鲜血浸染的裤腿,她心中不由一紧,忙从袖袋中摸出一条布巾勉强系在了轩的腿上。
“这里也没有个医者,伤口深不深?我看还在流血,要不要扎紧些?”叶子仪看了轩一眼,见他气色还好,稍稍放了心。
“我倒还无妨,公子成为我挡了一剑,伤得更重些。”轩望着站在远处的公子成道。“这个人,若不是时运不济……”
轩没再说下去,叶子仪顺着他的眸光望去,只见一众愁眉苦脸的儒士之中,一身玄衣的公子成面色淡然冷傲,站得笔直,若不是那唇色太淡,面色太过苍白,还真看不出他负了伤。
这个人,还真是奇怪,明明那么心狠无情的一个人,在人前却一派正人君子英雄豪杰的模样,可惜不能揭穿他那假面具,也应该让世人知道知道他暗地里做的那些龌龊事才对。
“子仪,你刚才故做胆小,实是多余,若要投靠,奉此人为主上,并无不妥。”轩拍了拍叶子仪的肩膀,微笑着道。“这一回你也算救了公子成一次,还有机会。”
“得了吧,我可不稀罕,哎,你跟我那兄长怎么认识的?看来很要好啊。”叶子仪不想继续投奔谁的话题,拉了拉轩的衣袖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与越人是旧识,几年前,曾求他为我引见过屈公。”轩笑了笑,很是神往地道。“屈公学识广博,又颇有见地,实是不可多得的圣贤之人。”
叶子仪眨了眨大眼,很是好奇地道。“你见过我兄长的师父啊,怎么没拜他为师?”
“当年错失机会,我也悔了多时,想必是没有师徒之缘,至今也不得再见。”轩怅然地叹了口气,仰望着星空夜色,那表情,似是不止是没有拜师成功,还有什么事让他惆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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