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直走下了第七层玉阶,太子博看了眼周遭,见没有宫人侍卫,转身对着蒙公一揖道。“蒙公今日之功,博,永不敢忘!”
“太子言重了,快快请起!”蒙公扶起了太子博,笑道。“先前王上与太子有嫌隙,都是因曲镬那小人而起,如今王上将如此重任交托太子,是对太子的宠信啊,有了这一功,想来王上必不会再提废黜之事了。”
“是极是极,蒙公,若能寻得《荆公密要》,待我他日登基,愿以大司马之职谢之。”公子博急切地望着蒙公,见他摇头,不由有些失望。
“唉,难办啊,听闻那荆氏女被齐王接入宫中了,密要之事,怕是渺茫了。”蒙公叹了声,捋了捋胡须道。“荆氏得了失心疯症,莫说是密要了,连自个儿是谁都记不得了,密要,怕是要失传了。”
“咦?竟有这样的事?啧,真是可惜!”太子博失望地垂下头去,背着手慢慢走下阶梯道。“唉,只恨早不知这密要在公子成手中,若是不然,四年前,我必从他身边讨要了那荆姬过来,早成就了帝王霸业了,唉……”
蒙公冷冷地盯着太子博的背影,轻轻一嗤,也没有接他的话,两人隔了两步远,顺阶而下,慢慢步下那九层高台的魏王宫,向着高台下的一处木质殿阁走去。
夕阳晚照,霞彩半边,蒙公浑浊的双眼中闪着欲求的火焰,走下最后一级玉阶,他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那夕阳中渡金着彩的九层高台,看着那高台上乌瓦黑柱的魏宫,唇边扬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
高平是大魏边境的一座小镇,依山傍水,有官道,有码头,陆路水路都十分便捷,昔日里算是魏国的商业重镇,平时人来马往,比临近的渚城都不差,只是近来盗匪猖獗,商旅也少了大半,一时间,街面上萧条非常,再不复往日的昌盛。
夏日初到,阳光已带了灼人的热度,略显空旷的街道上,十几辆马车拉着货物自西面的街口缓缓而来,直穿过街道,向着镇外的山林而去。
“头儿,咱是不是采买些东西?山庄又扩出去不少,总要添些家什吧?”走在车队中间的一辆青篷马车旁,一个骑着马的壮汉小声地向车内询问着,望向前面货车的眼神带着些许得意。
“嗯,是该添几个美貌的丫头了,找牙人看看,寻那身家清白容貌秀丽的买几个来,有容色出众的,给我找两个,不必顾惜银子。”车内一个慵懒轻细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响起。
“阿郎莫不是嫌了媚娘?这才不到半月呢,便要换新人了?”
“乖,我是心疼你一个人累,给你找两个姐妹一同伺候岂非更好?”
“阿郎真是口甜舌滑,嘻嘻……”
“你这般的尤物,有哪个比得上?”
……
听着那车中人撒娇卖痴的对话,车外的几个骑马的汉子都闷笑起来,那头先问话的汉子打马走了,余下的人随着车队出了镇子,顺着官道拐上了一条分岔的小路,向着山林中去了。
这是一条新拓出来的土路,有一丈来宽,修得平整干净,弯弯曲曲地直通向林中的一片空地,空地上是一座正在修葺的大宅,这宅院直直延伸到后头的林地中,竟是大得一眼望不到后头的边墙。
车队到了门口,早有下人把新安的黑漆大门推了开来,一入大院儿,马车货车分开行走,那由壮汉护着的马车慢悠悠地行到了正房厅堂前停了下来。
“头儿,到了。”几个壮汉跳下车来,一人上前撩起了车帘,放好了脚凳,当先一个红衣白肤的美人便弯身从车里走了出来。
这美人形容艳丽,丰腴柔媚,却真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娇娘,这美人款款下了车,也不看旁的,藕臂一伸,一只略显黑黄的小手便搭在了她嫩白的手上,美人使力一掺,扶着那车中人慢慢走下了车来。
下车的是个少年人,这少年柳眉杏目,却是用易容粉遮去了肤色的叶子仪。
“去问问地窑都修好了没有?修好了便把粮运进去,那些杂七杂八的物什,都堆到后院儿的仓库去,后日运到码头。”叶子仪懒懒地吩咐了声,往那美人肩头一倚,笑道。“媚娘,咱们进去吧。”
“阿郎早该歇息了,还操心这些。”那媚娘嗔怪了声,架着和她一般高矮的叶子仪便进了正房厅堂。
一众侍卫似乎是见惯了这两人的粘腻模样,也不多言,各自散了,转眼间,院落中便安静了下来。
架着叶子仪拐进了厅堂内的小门,直进了卧房,那美人小心地把叶子仪扶到榻上,急急地回身关上了房门。
“不用这么急,我死不了。”叶子仪动了动,调了个舒服的姿式,闭着双眼喃喃地道。“这一趟没有白走,我可算是安心了。”
“女郎还说呢,要不是钟老叔遣了我来,你这条命怕是都要搭在这里了。”媚娘说着话,从墙角的柜子里拿出个一尺见方的漆盒,很是不满地道。“再不惜着身子,我看你还怎么做这贼头子。”
“哎,我当初带了两千人来,谁知这魏国的盗匪也不少,这打来打去,就都跟了我了,现在这龙蛇混杂的,也有七八千人,我怎么不操心啊。”叶子仪叹了口气,抬手揉着太阳穴,眼都懒得睁了。
“那些真匪人,杀了就是了,偏偏女郎心软,要带着他们,如今东西是得了不少,这麻烦也没少惹,还不是都要女郎凭断?真是!你这样的身子,养着还嫌不够呢,这样折腾,真是嫌命长了么?”
媚娘一边抱怨一边从那漆盒中取出两个青色的瓷瓶来,倒出几粒药丸走回榻边,一脸怒容地递到叶子仪唇边。
叶子仪闻到药味儿,皱着眉头睁开眼来,一见眼前的药丸,她苦着小脸儿望向媚娘求道。“媚娘啊,这药能不能不含着?好苦。”
“哼,这时候知道苦了?我看是苦得不够,你都没长进!”媚娘冷哼了声,瞪了叶子仪一眼,凉凉地道。“含着吧,还要煎两服药,更苦。”
“啊?”叶子仪眉毛鼻子皱成了一团,犹豫了半天才张开嘴,就着媚娘的手把那药丸含在了嘴里,那药丸一入口,直是比苦瓜还要苦上十倍,叶子仪想吐,偏偏媚娘就坐在榻沿儿盯着她,没奈何,只得忍了。
觉着那药化得差不多了,媚娘这才起身,嘱咐叶子仪道。“先不要睡,等着我回来,药吃得不见效,我就要下针放血了,你要不想,就乖乖等着!”
“好好好,我知道了。”叶子仪赶紧点头,小手抬起对着媚娘抖了几下,却是在赶人了。
见叶子仪这副模样,那媚娘哼了声,不客气地道。“哼!做什么不好,非做个贼头子,害我也陪着你疯!”
“啧,什么贼头子啊,媚娘,我是贼王,贼王,啊,别整天贼头子贼头子的,难听死了。”叶子仪不说还好,这一说,那媚娘又是几个白眼丢了过来,她也不理会还在抱怨的叶子仪,扭着腰肢开了房门碎步走了出去。
“呼……”叶子仪长长地出了口气,躺在榻上微抿着小嘴儿,她唇角慢慢扬起,那笑容越来越大,直是喜得笑出了声来。
媚娘进屋取了药罐,见叶子仪一个人在榻上傻笑,不由摇头道。“你还笑得出来!我还真想看看那公子成到底长得有多好,竟是把你迷成了这样,为着他,性命都不要了。看你现在这模样,我都不信两年前救我的人是你了。”
“嘁!我才不给你看,阿成是我一个人的,哪个女子我也不给看!”叶子仪冲着媚娘皱了皱鼻子,抱过一旁的被子一脸幸福地用力蹭了蹭。
“唉,你真是病入膏肓了!”
媚娘无奈地摇着头出了门,只留下叶子仪一人,抱着那锦被,她仿似抱着的是公子成一般,越发地不舍了。
躺在雕花黄梨榻上,叶子仪抱着那柔软的水蓝色锦被,没一会儿便有些迷糊了。
这些天在魏境奔波布置,确是大大地搅乱了魏国进出货物的通道,只这一个月的时间,魏国的市场己经被完全打乱了,魏境内的铜银不能输出,需要的盐铁也进不到,她倒是趁机暗通了一条商道倒腾盐铁,便是这样暗中倒手,两边高出低进,很是赚了不少。
想到那些没投本钱赚来的金银和现在满院子抢来的行商的货物,叶子仪真是做梦都能笑出声来,现在除了魏国的世家还有敢运货的,普通的行商己经快绝迹了,还有两个月,齐军就要来了,她得再把这魏国搅一搅,不能让它太平静了。
思虑着接下来的动作,叶子仪只觉得脑子越来越迷糊,眼前越来越暗,连那口中的苦味都提不起精神了,正浑浑噩噩时,朦胧间就听到屋子里房门声响,她眼都没睁,喃喃地道。“媚娘,我好困,先睡一会儿。”
来人没有回话,叶子仪勉强睁开眼回身望去,却见站在屋里的人并不是媚娘,而是一身灰衣风尘仆仆的曲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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