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417
灯光之下，许贲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原本因为喝酒和激动看上去涨红愤怒的脸色，也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凝视秦玄，质疑道：“你怎么知道——”
“不是，密旨？什么密旨？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秦玄笑了。
仅仅是许贲的第一反应，他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许大帅，别装了。先帝一代枭雄，临终前被太子拿捏，自然心有不甘。他会留下密旨给你，在我意料之中。”
许贲满是戒备，盯着秦玄，低声道：“是武桀让你打探的？”
“你这个小太监，是不是甘心做昏君的走狗？”
秦玄喝了杯酒，施施然道：“大帅慎言。这是在我这里，如果换个地方，你这话让别人听去，一个武桀一个昏君，这四个字，就足以让许家满门覆灭！”
许贲死死瞪着秦玄，内心波涛汹涌，在做剧烈的斗争。
他甚至缓缓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剑。
之前他对秦玄有些佩服，觉得秦玄脑子灵活，心肠不坏。但是不管怎么说，秦玄都是太子的铁杆死忠，是保武桀上位的最大功臣。
现在他怀疑秦玄刺探机密，也是为了武桀。
自己一时失言，是不是要杀秦玄灭口。
秦玄给许贲倒了杯酒，道：“许大帅有战神之名，那是在战场上统兵杀敌，不是私下单打独斗。我保证，咱们两个人对线，你杀不了我。”
“别紧张，喝酒，听我给你掰扯掰扯。”
许贲被点破，老脸一红，急忙松开了握剑的手。
不过一双通红的眼睛，仍旧充满戒备地盯着秦玄。
秦玄神秘一笑：“如果我告诉你，先帝给我也有密旨，你会不会放松一点？”
“当真？”许贲眼睛一亮，低声道：“先帝跟你说的什么？”
秦玄摇头，道：“所谓密旨，就是秘而不宣。我不问你的，你也别问我的。等真的到了启用的那一刻，自会知晓。”
“现在说眼前朝局吧。许大帅，陛下连续杀亲灭弟，活人殉葬，违背人伦。尤其是一招代驾出征，把你支走，堂而皇之的拿走你的护国大印，这一系列手段，狠辣、独到、精准。”
“如此精密的毒计，陛下是想不出来的。你觉得会是谁在蛊惑他？”
许贲咬牙道：“妖道龙章，罪奴寿春，外加一个只会阿谀奉承讨陛下欢心的礼部尚书余春。”
“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让你想办法杀了这几个人，清君侧。”
秦玄摇了摇头，道：“这几个奴才绝对够坏，这种灭绝人伦的毒计，也能够说得出口。但是凭他们那点脑子，我不认为能想出这么宏大狠辣的毒计。”
“他们最多就是花言巧语，中饱私囊而已。”
“所以我怀疑，他们只是做了某些人的嘴替。”
“嘴替？”许贲不懂：“什么意思？”
“咳，就是，别有用心之人，将这些计谋通过某种方式，透露给他们。让他们说给陛下听。”
许贲精神一振，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这些毒计背后，另有高人？”
“究竟是什么人，心思如此阴狠毒辣？”
秦玄低声道：“有句古话说得好，老而不死是为贼。有些老家伙平时伪装的淡泊名利、高风亮节，可是在一些关键的大事上，是一点不含糊，不手软啊。”
“老——”许贲张了张嘴，压低声音道：“你说的是，老太傅？”
秦玄没有直接承认，也没有否认，道：“你、我，和太傅，得先帝赏识，共同成为顾命大臣。但是你我终归是外人。”
“所谓娘亲舅大，你我阻止不了的事情，老太傅未必不能。”
“今日在帝陵，我问过老太傅，皇子殉葬这么残酷的事情，老太傅为何不劝阻陛下，老太傅说他尽力了，并且告诫我，谁劝阻就拿谁殉葬。”
“想想也可以理解，老太傅这是彻底为陛下扫清隐患。主要是陛下之前确实被这些皇子打压的太狠了。”
“这些皇子不除，陛下的皇威就难以提振。”
“只有杀了他们，陛下才能真正的唯我独尊。”
“这还不够，要把最大的军权抓在手中。你没见陛下提议让你代驾亲征的时候，老太傅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实则他可太趁心意了。”
“毕竟，王冕是王家的人，是他的亲侄子。”
“如今手握护国大印，王家算是彻底好起来了。”
“虽然陛下说等你回来，就把帅印还给你，但是你自己想想，这现实吗？恕我直言，你不回来的话，或许还能保全身家性命。如果真的回来讨要帅印，只怕性命难保啊。”
“我没见过吃进肚子里，还愿意吐出来的。”
一番话，说得许贲脸色大变，冷汗直下，酒也彻底醒了。
“你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
“我说陛下登基前后这段时间，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勇猛，之前还真以为是龙章和寿春在背后蛊惑。现在想想，这么大的惊天手笔，靠一个妖道和罪奴，岂能运筹得来！”
“如果说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老太傅的话，那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他看着秦玄，冷笑道：“怪不得从前机智多谋的麒麟大才，最近闭口不言，随波逐流，毫无存在感。原来，你都是在明哲保身啊。”
秦玄苦笑道：“估计也保不了多久了。他们先对你下手，把你踢拨走之后，下一个估计就该轮到我了。”
“外面人都知道我是太子的人，是保他上位的第一功臣，但是在太子眼中，我只是一个不听话的奴才罢了。”
“以前他被压制，没办法任性而为。如今他唯我独尊，我可能还没有寿春有价值。”
许贲站起来踱步，满脸愁苦之色，良久低声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秦玄道：“见机行事吧。我的事情不用大帅操心。倒是你许大帅，已经迫在眉睫了。”
许贲重新坐下，看着秦玄，带着几分祈求之色，道：“你方才说，会给我指一条明路，是什么？”
“我不能回来要帅印，但是一直住在边疆不成吗？”
“我总归是要回来的啊！”
秦玄低声道：“太长远的事情，你我都难以预见，现在不必定论。但是眼前，我给你两条建议。第一，陛下让你从护国军里面选五万兵马，你一定挑选最信任、最精锐的一批，带上最精良的装备，最好把军营里储备的粮草全部拉走。”
“第二，到了前线，见机行事。只要确保楼兰安全，皇后和太子没有危险，你就可以慢慢的打，不必急着凯旋。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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