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王大儒怒道。
《爱莲说》那么好的文,怎么可能出自教坊司那等之地!
但很显然,他已经相信了……
这种事只要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唐今朝就算真敢欺师,也不可能在这种事上欺骗自己。
但为啥有人能在教坊司,作出如此高洁之文?
王大儒眉头紧锁,实在是想不通,他又从自己睡袍胸前的兜里拿出一张纸,打开,赫然就是《爱莲说》可见王大儒对这篇文的喜爱,睡觉都不能离身。
盯着看了半天。
“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呢?”
唐今朝知道,自己这些话一说完,老师心态可能得崩……但是,为了自己的命,为了洗刷冤屈。
老师……
对不起了!
唐今朝做了个深呼吸,“老师,那有没有可能……”
王大儒猛地抬头,你还敢跟我俩可能?!
吓得唐今朝顿时一哆嗦。
但他还是强撑着,硬着头皮道:“那个……教坊司的花魁名中有‘莲’?所以有没有可……咳!《爱莲说》是江先生写给花魁的呢?昨晚教坊司中秋诗会,花魁出阁,诗题名便是以挚爱为题……”
一瞬间!
王大儒的眼睛瞪圆了,里面布满了血丝。
他那头抬起来得多快,低下去的就有多快,重新审视着手中的《爱莲说》,手在颤抖。
如同患上了帕金森一般,他呆呆地念着,声都在颤:“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如果花魁叫“莲”的话……
确实一点问题都没有,写的也很符合。
但、但是……
唐今朝知道,老师的心态可能已经在崩盘了,但是……他也没的选,如果有可能,他也想当个尊师重道的好学生。
“老师,冷静,冷静……”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得怎么冷静?!怎么可能冷静!”王大儒怒吼了出来。
说罢,他朝外喊道:“来人!来人!”
“老爷。”仆从赶忙跑进来。
“教坊司的花魁,叫什么名字!”王大儒直接问道。
“夜莲……”
唐今朝微微一笑,你看,大家都知道,那花魁很出名的。
王大儒:“……”
“老师,那这首词为何而作,您还要听听吗?”唐今朝干笑道,一指王大儒另一只手攥着的《更漏子·对秋深》。
“听!”王大儒毫不犹豫地道,他感觉自己的三观被毁了。
那高洁的《爱莲说》都成了给花魁写的情书了,还有他妈什么是自己不能接受的?!
“老师,这首词……其实并不是写给花魁的。”唐今朝犹豫着道。
“你在欺辱老夫的学识!”王大儒怒了。
该是写给自己的《爱莲说》成了给花魁的,该是写给花魁的闺怨词却不是了?
这他妈不是写给花魁的,还能是给谁写的?
哦,教坊司的其他女子吗?
唐今朝打了个哆嗦,老师的圣人正气实在可怕。
“老师……其实,这上半阙中,是江先生写给自己的……”唐今朝苦笑道。
王大儒:“……”
见到唐今朝如此神态,王大儒也不禁有些困惑了,唐今朝如讲故事一般开始讲起了江北的情况,深陷俸银失窃案,即将被治以重罪。
再到今晚,唐今朝在教坊司等待,言说老师对他的赞美……
还有关键的那句——如果老师愿意保他!
“你真是这么说的?”王大儒惊怒不已。
“是,学生斗胆,以老师的名头,若老师治学生欺师之罪,学生认罪。”唐今朝跪在地,这是在真诚认错。
王大儒思虑片刻,摇了摇头,“这倒也不算欺师,若是那江北真有才学,我面见女帝保下他又如何?”
唐今朝点了点头,他知道老师惜才。
“随后,江先生便作出这首词,老师,您不妨再看……”
这次。
在知道了始末后,王大儒再看这首词,心态已经完全不同了。
连连的叹息,在师生二人中间萦绕。
半晌,王大儒才苦笑道:“好啊……好一句孤心似有违!这上阙着实在写他自己。”
“如此看来,此人品行确实高洁,那篇《爱莲说》也并非他真心实意写给教坊司花魁!只是借花魁之名来明志罢了,哼!这点老夫还是看得出来的!”
然后话锋一转:“但这下阙还是写的教坊司女子!”
唐今朝:“……”
好嘛,合着您就是看教坊司不顺眼了。
他也不敢多说。
倒是王大儒越看这篇闺怨词越是喜欢,爱不释手,感慨道:“此人之才学……甚是恐怖。”
唐今朝愣住了,老师能用恐怖来形容?至于吗?
“老师,这……”他实在理解不了。
“明明该是写给自己的爱莲说,却是送给教坊司花魁,可这明明是写给花魁的更漏子,却是写给自己……就如这乱世一般,真真假假谁又知道呢?可偏偏这两篇又都是临时所作,这样的才学还不恐怖吗?”
那这……确实没话说,唐今朝咽了口唾沫,那这江北,老师是打算保还是不保呢?
王大儒又是叹息一声,道:“那江北呢,带他来见我。”
唐今朝:“老师……人家此时正在花魁幔帐中呢,我总不好扰了人家的春宵吧?”
王大儒无奈道“罢了!罢了!明早我上朝面见女帝,将这江北要到我们太学院来。”
唐今朝:“老师惜才之心,天地可鉴,但江北身陷囫囵……个中隐情我还需与您细说。”
……
教坊司内院,小楼内。
江北还不知道王大儒已经铁了心要保自己了。
这样一位超然于官场之外的大儒,竟还要因为他而上早朝面见女帝,这面子确实是给足了。
叶红雨登基他也就露了一面,至于早朝……他少说得有二十年没出现过了。
别看王大儒只是三品的太学院祭酒,那是因为他不愿参与朝政,当个祭酒就挺安稳,没事儿讲讲学,培养培养儒生。
但实际上,当朝的首辅、次辅、内阁大臣,无一不听过他讲学,内阁大臣有一半都出自太学院!
见了他,都得尊称一声老师。
而此时,江北与夜莲,已经携手缓步来到了三楼的闺房。
江北先一步进门,夜莲却是站在门外突然问道:“公子……觉得夜莲是什么样的人呢?”
江北驻足,心道:终于来了!
这个问题将决定进门之后是促膝长谈,还是直接魅惑办事……
江北驻足,转身看向尚且门口的夜莲,她的眼眶还微微泛红,显然还没从刚刚的情绪中走出。
“我不知道……”江北摇了摇头,“起码……你很温柔,又很漂亮,我从未见过如夜莲姑娘一般漂亮的女子。”
明显可见,夜莲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江北不疾不徐,继续道:“但我们很多经历可能都很相似……”
这次,江北可不敢胡诌了。
教坊司的女子经历确实很相似,完全可以一套说辞进行批量攻略,但眼前这位可不是!
“我更愿意去相信我所想到的、翻开书时所感同身受的,人终有白头时,何必执着于这一身皮囊,江北只是一介俗人,可情愫的诞生却偏偏又始于外表。”
“那外表之后呢?”夜莲有些急促地问道。
江北道:“始于外表,敬于才华,合于性格,久于善良,终于人品。”
这二十字,便是他今晚给夜莲准备的杀招!
“我不知道夜莲姑娘是什么样的人,但是那些字画让我觉得……夜莲姑娘是一个有才情,有本领,却因自己的身世所累困居于此。”
“而且夜莲姑娘心中还有着执念,并在为之而坚定走下去。”
这一刻,夜莲终于迈入了闺房,眼中满是柔情……
“我同样不知道公子是什么样的人,但我想……公子便是夜莲的有缘人呢。”
看着逐渐走向自己,已经来到近前的夜莲。
江北心中逐渐发凉。
坏了……
他到现在还没感受到那股冲动!
这该说的都说完了,他的杀招都放完了……这女人,为什么还不魅惑我?
按照正常节奏,这个时候不该共度良宵了吗?
他不是应该可以美美的睡一觉了吗?
这女人迟迟不出手……总不会真想跟他做点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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