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当即面色大变,看向陈芳三人的眼神格外不齿。
想到谢仪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再看三人满身的绫罗绸缎,珠翠宝石,众人心中越发不屑。
即便并不认识屠勇,可他生得高大威武,满脸正气,说出来的话又是义正辞严,自然让人信服。
更何况,谢家三人始终不敢出言反驳,说明这人并未说错。
他们这些年花用的,的确是谢修生母的嫁妆银子!
既是他生母的嫁妆,给他最好的吃穿用度,岂不是应当应分?
如今却被陈芳说成她对谢修的好,简直无耻!
还有谢允,他自己娶的妻子,便是当时不知妻子有多少嫁妆。
可他难道不知自家有多少产业?
后来他妻子难产而死,他操持后事,难道从未清点过妻子的嫁妆?
他堂堂状元郎,翰林学士,又岂会不知自己这些年花用的到底是谁的银子?
可陈芳刚刚指责谢修,他却不加以阻止,不就是在纵容继室欺凌长子?
还有谢仪,他今年已经二十有一,还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
往日里装得一副君子模样,原来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小人!
以前谢修流落在外,生死不知,他们当谢修死在了外头,占了他的院子也就罢了。
如今明知道谢修还活着,并且回了京城。
他身为弟弟,怎么还有脸继续霸占大哥的院子?让大哥大嫂去住破败院子?
简直枉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
不孝不悌!
众人的目光越是不齿,谢允、谢仪和陈芳就越是难受。
偏偏,拆穿他们的既不是谢修,也不是屠娇娇,而是屠勇!
他们能够指责谢修和屠娇娇不孝,忤逆污蔑长辈,却无法这样去指责屠勇!
眼看形势愈发对自己一方不利,陈芳捂着心口就想装晕:“你……你简直含血喷人……”
说完她刚要装晕,谁知屠勇抢先说道:“怎么,你知道铁证如山,无法靠狡辩来蒙骗世人,就想装晕不成?”
陈芳当即一口老血堵在心口,看向屠勇的眼神里满是杀意:“!!!”
她甚至忍不住在心中埋怨起了徐茂春。
若非徐茂春没用,失败被抓,这些人如何能够活着来到京城,站在这里给她添堵?
然而屠勇在战场拼杀多年,对杀意何其敏锐?
他察觉出陈芳眼中的杀意,立刻又说道:“怎么,你想杀我?之前我们被山匪截杀,难不成就是你指使徐茂春做的?”
陈芳这下哪里还顾得上装晕?
她连忙否认:“你莫要含血喷人!我只是生气你这般污蔑我们,哪里就是想要杀你?”
说完她双眼一湿,泪汪汪地看向谢允:“老爷,您还是休了我吧,这继母我是做不下去了。”
她含泪苦笑,“以前奶娘便同我说,继母不好当,容易受人埋怨。是我执拗,不肯信这个邪,觉得只要真心待人,旁人便挑不出我什么。
如今才知道,原来别人想要挑你刺的时候,总能想方设法地挑出来。是我错了,没能照顾好修儿,让他这些年一直流落在外,以至于对我怨恨至此……”
她不敢去反驳屠勇,也无法辩解自己这些年花用的银子来处,索性咬死了是谢修怨恨她这个继母。
如此一来,屠勇身为他的岳父,说出的话自然会有偏颇,不足采信。
可惜,谢修这次发难乃是早有准备,且筹谋多日,早已想好了所有对策。
又岂是她惊慌之下仓促想出的几句话,能够轻易推翻的?
她一提奶娘,谢修便幽幽说道:“继母的确有位好奶娘,她为了继母,当真是鞠躬尽瘁,甚至不惜害死我娘。”
这话犹如一声炸雷,惊得在场所有人脸色大变。
就连谢允也顾不得装哑巴,厉声呵斥道:“修儿,这人命关天之事,你可不能胡说!”
“父亲放心,这么多人在场,我又怎敢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谢修虚弱地说着,还咳了好几声,然后才继续说道,“当年我虽年幼,却亲耳听见稳婆说娘亲难产,孩子太大生不下来,若是剖开肚子,孩子还有可能活下来,否则继续耽误下去,只会一尸两命……咳咳……”
他又痛苦地咳了好几声,然后接着说道,“我亲眼看见,那稳婆拿刀剖开了娘亲的肚子,从她的肚子里,将弟弟抱了出来……
娘亲的血流得到处都是,她却神色冰冷,嘲讽地看着母亲,还说……说娘亲千不该万不该,挡了她家小姐的路……
她还说,娘亲若是要恨,就该恨她自己有眼无珠,嫁错了人。父亲那样优秀的男子,不是她一个商户女配肖想的……
可笑的是,她根本不是稳婆,而是继母那位好奶娘!可惜我当年看到娘亲惨死,便受了惊吓,醒来后忘掉了那段记忆。
直到这次落水,我才全都想了起来……”
说到最后,他看向谢允,虚弱地问道,“父亲,您说她说的对吗?是娘亲有眼无珠,嫁错人了吗?
她当年若是没有嫁给你,想来也不会碍了别人的眼,挡了别人的路,被人生生剖开肚皮,血尽而亡。
她为你付出那样多,最后却落得惨死结局。不过父亲也忘不了娘亲,对吗?否则,你也不会偷偷将曲姨娘养在外头。
她和娘亲有七分相似,生得美貌端庄,又性情柔婉。父亲看见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想到了当年惨死在产房里的娘亲?”
谢修这话简直是在诛谢允和陈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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