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里仍然飘着零散的雪花,刺骨的寒风如同刀子一般,割得麦草的脸生疼。
这样大的雪,这样冷的天,要是麦香在外面冻了一夜,就是冻不死,估计也差不多了。
麦草这么一想,心里顿时火烧火撩的,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到了韩庆有家。
韩庆有家,杨桂枝也已经起来了,此时正准备去灶房烧火做饭,见韩庆有和麦草来了,她还一脸的不耐烦,直说麦香肯定是得了失心疯了,要不然大半夜的不好好在家睡觉,跑出去干啥啊,折腾得几家人都不得安生。
麦香不见了,杨桂枝不说帮着想办法去找人,还若无其事的去烧饭,嘴里还说着这样欠扁的话,麦草听了,差点就要上前给她几个嘴巴子。
不过这个时候不是跟杨桂枝计较的时候,麦草和韩庆有见麦香并没有来,转身又出去了。
两人在村里问了几户人家,都说没有见过麦香,麦草和韩庆有就想着再去杨炳坤家看看麦香是否已经回家了。快要出村的时候,麦草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跟韩庆有说了一声又转身回村了。
麦草抱着极大的希望来了陈东家,陈东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扫着雪,听麦草说明来意后,陈东的脸色一下子白了,“麦草,你是说昨儿个晚上麦香从家里跑出去了?”
“是,陈东哥,我大姐没有来你这儿吧。”麦草也顾不得避嫌了,一脸期待地看着陈东。
“没有。”陈东把手里的扫把一扔,“麦草,我跟你一块儿找。”
“陈东哥,你在咱村外面找找,重点看看打麦场那里的麦秸垛啥的,还有河边也去看看,我跟我大哥再去杨炳坤家看看去。”
陈东答应着和麦草分头行动了。
麦草和韩庆有又出了村,在去杨家村的路上,碰到了杨炳坤和他几个本家兄弟正往这边走。
“炳坤,麦香回去了吗?”老远的,韩庆有就冲着杨炳坤喊道。
杨炳坤摇了摇头,“她没有回去!”
杨炳坤已经看到了麦草,明显的瑟缩了一下。
“杨炳坤,你老实对我说,你到底对我大姐做了什么?!”麦草一个箭步冲到了杨炳坤面前,一脸愤怒地质问杨炳坤道。
以麦草对麦香的了解,麦香的忍耐力那可是少有的,如果不是杨炳坤对她做下了十恶不郝的事,麦香肯定不会这么偷偷跑出来的。
“我能对她做啥?我俩就是拌了两句嘴,然后我动手打了她两下,她,就跑出来了。”杨炳坤明显底气不足地说道。
“杨炳坤你放屁,你以前也没少打我大姐,以前咋没见她往外跑过?!杨炳坤我告诉你,要是让我知道你对我大姐做了啥缺德事,我饶不了你!”
“麦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想办法先找找你大姐吧,炳坤说她前半夜就跑出来了,这天寒地冻的,冻上一夜可够她受的。”杨炳坤本家一个兄弟劝麦草道。
“杨炳坤,既然我大姐前半夜就跑出来了,你为啥现在才出来找?!你是不是巴不得她在外面冻死啊?!”
“麦草,麦香嫂子刚跑出来没多久,炳坤哥可就让我们出来找人了,我们这都找了一夜了,哪儿也找不到,这才到你们村来了。”说话的小伙子是一脸的不乐意。
本来嘛,这么冷的天,正搂着自家媳妇睡觉呢,突然的就被叫了起来帮着杨炳坤找人。要不是怕这事传出去有损他们本门的颜面,他才不愿意出来帮这个忙呢。
麦草一听他们说已经找了一夜了都没有找到麦香,心里更加焦急了,“你们都去哪找了?”
“凡是觉着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了。”
此时,麦草心里心急火燎的,这大冷的天,麦香会跑到哪里去呢?她知道不知道找个地方避一下严寒呢?她就是找个麦秸垛钻进去也能取取暖啊。
麦草急着急着又有些生气了,这个傻大姐,她难道不知道她娘家还有一个妹妹吗?她难道不知道她这个妹妹会为她主持公道吗?有了难处,她咋就不知道回家来找妹妹帮忙呢?
找妹妹帮忙?
麦草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她二话不说,调头就往韩家村走去。
“麦草,你是不是想到你大姐在哪儿了?”韩庆有追在麦草后面问道。
麦草一声不吭,只顾埋头往前走,后来索性跑了起来。
杨炳坤几人见状,怔了一怔,也跟着麦草回了韩家村。
地上积雪太厚,路上很不好走,麦草一口气跑回家里,已有些喘不过气来。她顾不上把气喘均匀,直接冲到了灶房里,扒开灶房里堆的玉米杆子,她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收过秋后,将玉米杆子放在外面晾干晒透后,为防止再淋了雨雪不好烧,大家都会将这些玉米杆子拿到灶房里来,堆到角落里,就够烧上十天半月的。
此时的这堆玉米杆里,麦香正衣衫不整地蜷在里面,脸色呈青灰色,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也不知道是死还是活。
麦草凑过去喊了两声,麦香一点反应都没有,麦草哆嗦着手伸到麦香的鼻前探了探,有微弱的呼吸,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上前一把就抱起了麦香,入手处,只觉麦香身体一片冰凉。
麦草心里突然一阵的自责和恐惧,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来。
这都怪自己,如果自己胆子不是那么小,昨天夜里听到那个声音时能出来看一下,麦香哪能在这玉米杆里冻上一夜?
就是韩庆有早上来的时候,自己竟然也没有把昨天夜里的声音和麦香联系在一起,要是早一点想到,也能早一点找到麦香,麦香也就能少一点罪了。
麦草抱着麦香刚站起来,身后的韩庆有就把麦香接了过去。
“大哥,快把她放到床上被窝里去。”
韩庆有抱着麦香进了屋,将麦香放到了被窝里,三奶奶一见麦香这样子,赶紧吩咐庆玉和庆林去烧些热水起个热水袋给麦香放到了脚头。
从麦草最开始叫麦香,到把麦香抱起来放到床上,麦香都是一动不动的,那样子看上去就跟已经死去了一样。
麦草的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虽然这个人并不是自己的亲姐姐,可是看到麦香这个样子,她还是心疼得就跟有把小刀划自己的心一样。
“大哥,你去刘家村跑一趟吧,把柳医生请过来,听听柳医生的意见。”韩庆有答应着去了,他刚走到门口,差点和急冲进来的陈东撞到一起。
陈东也顾不上和韩庆有说话,几步就冲进了屋里,看到床上躺着的麦香,浑身都抑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陈东哥,你别担心,我大姐只是冻着了,等她身上暖和了就会醒过来了。”麦草强忍着眼里的泪水安慰陈东道。
陈东一下子蹲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双肩不停地抖动着,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呜咽声。
“你谁呀?她跟你有啥关系?你在这儿哭啥哭?”一见陈东的样子,一直在旁边站着的杨炳坤不乐意了,上前拿手指着陈东质问道。
“滚!”麦草头也不回地冲杨炳坤吼出了一个字。
杨炳坤几个本家兄弟,见情形有些不对,拉着杨炳坤的手,示意他赶紧出去。
可杨炳坤觉得麦草这样骂自己,让自己在本家的兄弟面前丢了面子,这让他心里非常不爽,他甩开本家兄弟的手,冲着麦草嚷嚷道:“韩麦草,你叫谁滚呢,我是你姐夫,有你这样跟姐夫说话的吗?你让开,麦香是我老婆,既然已经找到她了,我现在就把她带回家去。”
杨炳坤说完,就要上前掀麦香身上的被子,不料他的手还没有碰到被子,脸上就挨了麦草重重的一巴掌。
麦草的这一巴掌力气非常大,杨炳坤一个不防,只打得他趔趄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了身子。
“韩麦草,你竟敢打我!”杨炳坤站稳了身子,摸了摸被麦草打疼的脸颊,愣了一愣,随后便发了狂般叫嚣着朝麦草冲了过来,他的几个本家兄弟赶紧拉住了他。
不过,杨炳坤那几个本家兄弟虽是拉住了杨炳坤,嘴里却也开始冲着麦草叫嚷了起来,有两个甚至撸胳膊卷袖子的摆出了要打架的架式。
虽然他们一向看不惯杨炳坤的为人,不过杨炳坤再不好,那也是姓杨的人,也是他们一个家族的人,当着他们的面打杨炳坤,那就等于是在打他们的脸,他们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今儿个这事是我家跟杨炳坤家的事,我劝你们不要掺合进来,要是谁惹恼了我,我可不敢保证会对你们做出啥事来!”
麦草虽是一个姑娘家,可说这句话时的口气相当的凶狠,她这话一出口,杨炳坤的那几个本家兄弟倒有些被震住了。
这些人可不是傻子,他们咋能不知道现在的麦草早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麦草在这十里八村的名气那是响当当的,据说连镇上的领导在她面前都是陪笑脸的。
这样一个能人,以后还要指望她拉自己家一把呢,今儿个要真是为了一个扶不上墙的杨炳坤跟她结了仇,那可太不值当了。
这么一想,杨炳坤那几个本家兄弟中就有人开始打起了圆场,“麦草,你先别急,大家这不都是找麦香急的嘛,都找了一夜了,心里头都有点躁急,说话也都冲了点,麦草你可别往心里去。
现如今麦香也找到了,看她这样子,也是冻着了,等一会儿柳医生来了让柳医生看看,再好好养养,估计问题不大。现在是麦香的身体最重要,其他问题,咱等她好了再说。我们几个呢,也不在这儿耽误她休息了,也都累了一夜了,我们也回家歇歇去。”
这人说完,便对自己的几个兄弟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们跟自己一起快撤吧。
说话这人也算是本门里比较有分量的一个人,所以其他几人听了,不再说什么,都随声附和着要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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