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麦香的意思,这次婚礼能不张扬就不张扬,必竟她是二婚,多多少少的,她还有些放不开,怕被别人笑话了去。
“大姐,你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做你的新娘子吧,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再说了,这也是陈东哥的意思,陈东哥现在也是卯足了劲要把你风风光光的娶进门,你总不能拂了他的一片心意吧。”
麦香张嘴还想说什么,可是没等她说出来,外面便有人在叫麦草,声音极其响亮,“麦草!麦草你在家吗?”
“庆旺嫂,我在家呢!”麦草一边应着,一边走了出去。
院子里,姚彩玲推着一辆架子车站在那里,架子车上放着几个大包袱,有细白的棉絮从里面露了出来。
“麦草,这是你要的棉絮,都是一级棉,你快看看合不合你的意。”
“庆旺嫂,你看中的东西,我还有啥不合意的。”
姚彩玲放下了架子车,“如果合意的话,就先把这些棉絮放屋里去,一会儿我去对你根旺嫂子她们说一声,让她们后半晌过来,咱们就开始做起来。快的话,不出两天就做好了。”
按着当地的风俗,姑娘出嫁,娘家是要陪送新棉被的,陪送的多少视娘家的财力而定,家里宽裕些的,就陪送个四条六条,财力不足的,就陪送个两条,总之都要陪送个双数,以图吉利。
缝新被子的人,也是极有讲究的,一定要找那些父母健在,夫妻和睦,儿女双全的妇女来缝制,这样的妇女,当地土话叫做“全活人”,是极有福气的人,由她们来缝制新嫁娘的被子,新嫁娘沾了“全活人的”福气,以后也会福寿双全的。
麦草对这些婚嫁习俗当然是一窃不通,按说这样的事,都是应该做嫂子的出面操持的,可是要真交给杨桂枝那人,麦草还真是一万个不放心,杨桂枝那人心歪着呢,谁知道她会不会使什么坏。
麦草刚开始是想找陈凤妮来帮着操持,可陈凤妮一直忙着工艺品编织那里的事脱不开身,麦草就去找了姚彩玲,请姚彩玲操持这次婚礼上的相关事情。
姚彩玲也知道麦草是不想让杨桂枝参与进来,她也不怕被杨桂枝说闲话,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每天都跑前跑后的忙活着,找人找物,非常的尽心尽力。
麦草和姚彩玲正要把新棉絮拿到屋子里,屋里的麦香也走了出来,三人一起把几个包袱都拿了进去。
麦香放下包袱后,赶紧给姚彩玲倒了一碗水端了过来,里面还放了很多的白糖。
“庆旺嫂,你快坐下歇会儿喝碗水。”
姚彩玲也不客气,接过麦香递过来的碗端在了手里。
姚彩玲尝了尝,水还有些烫,便把碗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坐了下来。
麦香已经又递过来一包糕点过来,“庆旺嫂,你先吃块糕点吧。”
姚彩玲伸手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后,看了看麦香,又看了看麦草,突然就笑了,“麦草,你大姐真是养过来了,你瞧这张小脸,现在真是水灵灵的,依我看,现在你大姐比你还要耐看些。”
“庆旺嫂,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为这事,我这两天正埋怨我爸跟我妈呢,你说当初生养我俩的时候,咋把好的都遗传给我大姐了,他们这不是偏心吗你说?”麦草故意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来。
麦香听了姚彩玲和麦草的对话,脸一下子就红了,她轻轻地啐了麦草一口,“就会瞎说。”
姚彩玲扑哧一声笑了,“麦草,你可不是个丑姑娘,不过说起来,麦香这一段时间看起来真是精神,这人一精神啊,看起来就好看得多。”
“庆旺嫂,我现在能跟我大姐比吗?她马上就要做新娘子了,当然神清气爽,庆旺嫂,等到我出嫁那一天,肯定也跟我大姐一样漂亮。”
“你个三丫头,张口闭口就是嫁啊嫁的,也不觉得臊得慌。”
“姑娘家大了都得嫁人啊,这有什么好臊的,庆旺嫂,等我结婚的时候,还请你来帮我操持好不好?”
“好,嫂子答应你。”
姚彩玲又坐了一会儿便走了,下午把找到的几个“全活人”给带了过来,大家一起动手缝起了新被子。
因为要准备的东西比较多,前前后后的准备了将近两个多月,才算是把嫁妆准备齐全。
在这中间,麦香和陈东两人去了一趟桥头镇民政局领了结婚证。
在农村,结婚时很少有领结婚证的,都是酒席一办,两人便生活在了一起,很多人都是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才想起去领证,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领那张证。
可是麦草觉得这样太不正式了,必竟没有结婚证的婚姻是不受法律保护的,所以麦草才催着两人去领了证。
后来麦香和陈东还到县城去了一趟,买了几件中意的衣裳准备婚礼那天穿。
腊月二十三,陈东托了陈凤妮过来送好,依然是300块钱,同时送来的还有九斤猪肉,九瓶酒,九包烟,九斤糖,九包糕点,之所以都是九,为着要讨个长长久久的口彩。
腊月二十六这天一大早,麦草家的院子里就来了很多的人,有的是来看热闹的,有的是来帮忙的,叽叽喳喳的说笑个不停。
庆玉和庆林还把那台收录机的音量放到最大,里面放的是极为喜庆的百鸟朝凤,整个院子里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按着风俗,姑娘出嫁,都是做嫂子将出嫁的姑娘送出门,所以,在这一件事上,杨桂枝还是个正主儿。
麦草再不情愿,还是把杨桂枝给请了过来,让她跟姚彩玲一起送麦香出门。
杨桂枝来是来了,可来了后,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又看了看麦香的嫁妆,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置办这些嫁妆的费用,心疼得就跟谁拿了一把小刀子在割她的肉一般。
这么多的东西,竟然都让麦香带到一个外人家去了,也不知道这个麦草是咋想的。哼,她既然这么有钱,咋就不知道贴补一下我们家里呢,好歹我们家还是姓韩的呢。
杨桂枝心里嫉妒得火烧火燎的,可她也知道今天这个场合太过特殊,她也不好发作,哼哼了几声就去了屋里,往桌旁一坐,一边喝着糖水嗑着瓜子,一边和来看热闹的人拉起了闲话,就好象她是多么尊贵的客人一般。
来帮忙的人看到杨桂枝这个样子,都是直撇嘴,对她的行为是相当的不齿。
不过,不齿归不齿,谁也没有说她什么。
因为大家都知道,依杨桂枝的品性,在这样的场合,让她做事还不如不让她做,谁知道她会不会动什么歪心思,要是被她破坏了这样喜庆的气氛,麦香的心里该有多难受。
所以,杨桂枝想坐在那儿享乐就让她享乐去,反正在大家伙儿的心里,她差不多也就是一个摆设。
麦草家的院子里,要陪送的嫁妆已经全部都从屋子里搬了出来,满满当当的摆了一院子,用当地话来讲,这叫“亮箱”,也就是专门显摆给外人看的。
来看热闹的人数了数,光棉被就做了8条,这些棉被摸上去都是又柔又软,不用说,里面的棉絮肯定都是高级棉,大家看得直咋舌。
除了新棉被,新被单,热水瓶,脸盆这些比较常见的嫁妆外,麦草还给麦香陪送了一辆自行车,一台收录机。
这两样嫁妆的分量实在是重,能拿这两样东西做嫁妆的,十里八村的还找不出第二家。
除了以上那些东西外,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纸箱也混在那些嫁妆里,因为纸箱封的比较严实,也看不出那里面装的是啥东西。
有人心里好奇,就去问姚彩玲那纸箱里装的是啥好东西。
“我听麦草说,那里面装的是一台电视机。”
“电视机?电视机是啥东西?”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个贵重东西,听麦草说,咱们这里都没有卖的,还是麦草托了老付从南方一个啥地方买过来的,麦草买了两台,一台搁家里,一台就做了麦香的陪嫁。”
姚彩玲这么一说,大家的好奇心更重了,都想去向麦草问个明白,可是回头一看,麦草正忙得团团转的样子,估计就是去问了,她也没空给自己解释,想想还是算了,等过了今天再问吧。
正在里里外外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时候,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阵震天的哭喊声,“我的儿啊,你命咋这么苦啊,你说你去了那个地方,你丢下我们这一老一少的,你让我们咋活啊!儿啊儿啊,你在里面吃苦受罪,人家在外面可是风风光光啊,老天爷啊,你咋就不长眼呢,你咋不收了那个祸害人的娘们儿啊!”
这人哭喊得异常的响亮,连收录机的声音都不能完全盖住,清晴楚楚的传到了院子里每个人的耳朵里。
麦草正在屋里忙活,并没有听到外面的哭声,院子里的陈凤妮和姚彩玲却听出了是谁的声音,眉头都皱了起来。
“我去看看去!”陈凤妮对姚彩玲说了一句便走了出去。
麦草家的大门外,杨炳坤妈正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大声哭叫着,叫的那叫一个声撕力竭,明明傻愣愣地站在一旁。
明明年龄还小,根本就不知道今天被他奶奶带到这里来做什么,他的心思,也早就被院子里嘹亮的乐曲声给吸引住了,再加上院子里传出很多孩子的欢笑声,引诱得他很想跑到院子里看看去。
可是麦草家一幅高门大户的样子还真把他给唬住了,再加上院子里有那么多的人,他想去又不敢去,站在那里傻愣愣地看着自个儿奶奶坐在地上嚎叫。
“你个傻小子,你还站这儿干啥?你妈她都不要你了,她撇下你去过好日子去了,你还不过去朝她脸上挠上几道,反正她都不要脸了,你挠上几道说不定她还能记住你这个儿!”
杨炳坤妈一边哭喊着,一边使劲推搡着明明,想把明明往麦草家院子里赶。
杨炳坤妈打定了主意要搅一搅这场婚礼,所以来的时候,她已经教过明明来了后要干啥,可明明到底年纪小,这个时候光顾着留意着院子里的热闹,把杨炳坤妈教给他的那一套竟是忘了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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