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妩觉得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以往遇到这样困惑的时候，她肯定去找小可商量。
今天被陆弃强拉着回去，她也没什么机会离开。
“爹，我刚才见过姐姐了。”阿妩嘟囔道，“我刚想起来还有些军中的事情要去找小可。”
“军中的事情？那先跟我说说。”
阿妩：“……其实也不是大事。还是姐姐回来的事情要紧，我跟爹回去。”
陆弃没有说话。
他带走她，是怕她给世子出难题。
陆弃头脑何等聪明？阿妩傻乎乎地说蒋嫣然如何厉害云云，能够全身而退，毫发无伤……
这其中隐藏了多么惊人的信息量，陆弃觉得他恐怕难以窥探全貌。
总有他不知道的隐情，也恐怕有他不想发生的事情。
回到营帐中，蒋嫣然给他行礼，陆弃在苏清欢身边坐下，静静地听着她们叙话。
蒋嫣然问阿妩：“小老虎，世子现在可有功夫见我？”
阿妩一拍脑袋：“坏了，我把这事给忘了。”
她只顾着激动，顾着在世子面前给蒋嫣然讨功劳，竟然忘了她的叮嘱。
“我这就去。”阿妩转身就要往外跑。
“站住。”陆弃喊住她，“先别去，你哥哥还有正事。”
“姐姐回来也是正事啊。”阿妩撅起嘴嘟囔道，但是到底转身回来了。
蒋嫣然看了一眼陆弃，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等世子有空再说。”
接下来，蒋嫣然提出要去见见一直苦等着她的红叶，苏清欢让阿妩陪着她去。
等两人出去后，陆弃沉不住气，立刻皱眉问苏清欢：“她回来是什么意思？”
陆弃也不是傻子，尤其他还知道，蒋嫣然是被大蒙的侍卫送到两军对垒处之后大大方方地回来的，心中各种猜测早已泛滥。
苏清欢知道他是个急脾气，而且虽然他也关心蒋嫣然，但是两人的关系一直有些尴尬，所以斟酌着开口道：“战火连天，生灵涂炭也不是长久之计……”
“直接说！”陆弃声音生硬起来，眉头几乎皱成川字。
苏清欢：“……大蒙如果退军的话，对我们是不是也是一桩好事？”
“她是来替燕云缙做说客的？”陆弃的眼神蓦然幽深起来，全身上下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猜测是一回事，真正落实了又是另一种心境。
他实在很难接受，蒋嫣然改变立场投向燕云缙。
在他看来，这无异于阵前投敌，无法原谅。
十几年了，苏清欢熟悉陆弃的秉性，知道这时候只能顺毛摸，温声道：“也不是。锦奴现在面对内忧外患，如果能解决一边，全力对付另一边，对我们也有好处。鹤鸣，无论如何咱们不能忘记嫣然当初为什么要去到燕云缙身边。”
“没有人忘记她的功劳。但是如果她不知所谓，做出投敌之事，谁也救不了她。”
“什么叫投敌？”苏清欢对这个字眼极为敏感，声音也有几分激烈起来，水眸雾蒙蒙地看着陆弃，“她是告诉燕云缙你的布军图还是带着燕云缙打来了？她怎么害过中原？”
“相反，当初她历尽磨难，几次险些丧命，哪次传递消息，替我们制造喘息机会不是拼的她性命？”
苏清欢想到蒋嫣然此生难以生育就忍不住泪盈于睫：“她从来没有给自己留过后路，她走之前服用了虎狼之药断了自己做母亲的机会。她甚至，根本就没有想过回来！”
“无论她如何回来，见到她我们都应该先感到高兴，不是吗？”
“呦呦，你别激动。”陆弃见她肩头一抖一抖显然十分激动，不由缓了口气道。
“不是我激动，是你太过分了。”苏清欢道，“是，你聪明，你顺着蛛丝马迹猜测到了一些事情，可是投敌这两个字，太重了，对嫣然太不公平，我替她感到委屈。”
陆弃长出一口气：“好，是我语失。你平静下再跟我说。”
“刚才你们没来之前，我问嫣然是否后悔过服用了虎狼之药，以至于今生都无缘母亲的角色。你知道她怎么说的吗？”
“她说，‘我不后悔。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如果没有这一步，我恐怕早已怀孕。我的性子宁折不弯，想到肚子里的是大蒙人的血脉，我不会允许他来到世间。您说我和燕云缙中间如果隔着一条甚至几条小生命，我们还能走到今天吗？’”
苏清欢用帕子擦拭了下眼泪：“她还说，‘我和他立场不同，从前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敌；现在如果他没有退兵的想法，我和他依然不可能。’”
“嫣然来到我们身边十几年，什么时候让你我\操心过？不是一直都是她在牺牲自己成全我们吗？”
“你为什么怀疑自己的孩子会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
“鹤鸣，别人怎么想她都不重要，我们是她最重要的亲人了！”
“她付出了所有，就差死而后已，不该被这样怀疑。”
陆弃道：“刚才是我激动了。但是呦呦，家国存亡，不能感情用事。她现在既然已经承认了对燕云缙生出了感情，她的话咱们就不能全信。”
苏清欢把头扭到一边。
虽然陆弃说得不乏道理，但是这般听来，还是那么刺耳。
“阿妩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吧。”陆弃看着她的样子，知道现下不是分辩道理的时候，便把话题转到了阿妩身上。
说起这事，苏清欢也很愁。
阿妩在这件事情上的立场恐怕比陆弃好不到哪里去。
她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她倒不至于觉得蒋嫣然投敌叛国，但是也绝对无法接受蒋嫣然要跟着燕云缙去的事实。
“嫣然自己会处理的。”半晌后苏清欢才道，“嫣然要见锦奴。这件事情我们两人不参与，让锦奴自己定。”
她既不想委屈蒋嫣然，也不想给世子造成压力。
“好。”陆弃很赞同，顿了片刻后道，“嫣然从来到咱们府上就一直听你的话，你当真不能再劝劝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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