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帮混混已经叫嚷着上前推推搡搡要开出一条路。
柳成气得直跺脚,却也顾忌着一把老骨头,挨不过这些年轻人的动作,忙不迭先把要上前跟柳贵辩驳的李老爹拉了过来,又拦了另外几个老人家。
“老哥哥,别跟他们掰扯了,咱们这个身子骨,要是磕着碰着了就得见阎王了!”
这都是跟着柳贵偷鸡摸狗赌钱的混混,最擅长的就是闹事,如今又是有备而来带着家伙事儿的,可见早就看中了知行家的这几亩地。
李老爹气得直捂胸口:“这柳家怎的出了这么个泼皮?!”
“春归那丫头好不容易把一家子拉扯起来,又来个不省心的,你说我怎么跟那丫头交代!”
那群人顺利开出一条路,个个拎着铁锹在田间挖起了地,柳贵顺势往田埂上一坐,叼了根草悠悠哉哉地看着,偶尔得意洋洋地瞥过来看一眼李老爹。
李老爹越想越气,竟硬生生气出了眼泪,旁的人看了也不是滋味。
柳成更是觉着难为情,才出了个抢粮的柳全,如今又来了个抢地的柳贵,两堂兄弟还就揪着知行家里不放。
今儿又是院试,若知行中不了秀才,这事儿不闹大还可解,可若是知行能高中,以后知行这一支该怎么看待本家?柳家如今可住着一个给本家写过断亲书的程祁佑啊!
李老爹抹了一把脸:“我去找里正说说!”
当初春归丫头当着他们的面儿说了,写了字据另找了他们种地就是为着防有朝一日柳家本家哪个不长眼的来坑害一把,当初他还觉着这丫头是多想了,如今却是他低估了本家这些泼皮!
出了这事儿,其他人也没心思继续干活儿了,索性都回去收了工具,打算陪李老爹一道去里正那儿。
那头一个混混见状忙道:“贵哥,他们要去告状,咱不会有事儿吧?”
柳贵斜睨了他一眼:“有个屁事儿,这么胆小?”
那人嘿嘿笑道:“倒不是胆小,可那老头儿不是说吗,他们有字据。”
柳贵:“什么字据不字据的,我那堂叔堂婶人都没了,那群小的懂什么,要真有字据,我这个做叔叔的不认,他们还想怎的。”
“一个外姓的里正还管到我们柳家的家事儿来了,有本事找族长说话去。”柳贵满不在意,踹了一脚那人的屁股:“赶紧干活儿去!”
那人才松了口气跑走了。
柳贵仰躺在田埂上,翘着腿有一着没一着地想着,就是找到族长门前也不管用,那老爷子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怕惹着事儿,哪怕外头敲锣打鼓地喊,他也跟和稀泥似的放不出两个屁。
这头一群老人家气冲冲地走出田地,刚刚还使着劲儿打理田地的人,这会儿气得走路都趔趄。
而李志存正是这时,驾着驴车从山路那头缓缓过来。
见着村口一群老人齐齐整整地往前头走,他还吓了一大跳。
“我爷爷他们怎么在这儿?”
春归本也就闭目养神,听到动静就睁了眼,偏过头朝前头看,便看到领头的李老爹脚步匆忙,明显带着气从田埂处过来,驴车走得近些,再看到后头还有一众村里的老人家,也是气得面色通红。
再看不远处她家的那几亩田地里,七八个生面孔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犁地,更别说田埂里躺着的那个,循着记忆不就是那个卖地赌钱的柳贵吗!
她眼皮子猛地一跳,连忙道:“李大哥,走快些,好像是出事儿了。”
他这一开口,另一边的蔡氏跟几个孩子也都纷纷醒了。
“怎么了?”
李志存急忙挥了鞭子,驴车的声音这么传过来,这群老人家也没注意,直到春归扶着驴车喊了人。
那些老人才偏过头往山路看了一眼。
“哎哟,是春归丫头回来了!”
“还有你家老大!”
李老爹仿佛见了主心骨似的,紧绷的脸立刻泄了个口子,捶着胸口立刻拐了道往大孙子走去。
那田地里除草犁地的混混听到这声响,陆陆续续停了动作,柳贵顺势往边上一看:“哟,我那个堂侄媳妇儿回来了。”
“你们停下干什么,咱这是帮小辈干活儿呢!”
他刻意将放声说话,一众老人听着又是气得不行。
那头李志存见着自家爷爷这幅受了气的模样,哪还稳得住,赶紧把驴车停了,从前头跳了下来跑过去。
春归跟蔡氏将孩子安抚好后,也立刻下车跟了过去。
有眼色的老人看车上祁佑跟知行不在,心中早有了数,那两孩子怕是榜上有名了,李老爹这口气指不定能出一出。
李老爹看见大孙子心气便稳了,但大孙子光有一身力气,脑子却不太行,这要紧事儿还是得跟春归说。
他三两句就把柳贵抢地这事儿说了,后头又有其余几个老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补上。
春归偏过头望向田地,柳贵正嬉皮笑脸地看着她。
蔡氏在旁听着也直冒火,她抬眼看着春归的脸色越来越差,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丫头怕是真气着了。
李老爹见春归久久不说话,便道:“春归啊,爷爷对不住你,实在是我们这帮老骨头,硬碰硬落不着好。”
春归这才反应过来,扯了扯嘴角,语气平静道:“爷爷,这不怪你,当初我既请了里正作证跟你和陈实大哥签了字据,就是防着这一日。”
当初只为求一个心安,哪会想到柳家还真有比柳全更下三滥的人物。
“唉,我们这会儿是要请里正过来断断理呢。”
春归眼皮子直跳,能明目张胆地叫了一帮狐朋狗友来种地,这是打心眼里看上了她们家这七亩地了,这柳贵怕是根本不把字据跟里正放在眼里的。
可不论他什么态度,里正是一定要请过来的,那字据也是要拿出来的,占着理的地方她还得大大方方摊开来给这乡里人看。
她沉默片刻,转头握了握蔡氏的手,平静道:“蔡姐姐,辛苦你将知平知敏一道领回去,再请了里正过来。”
蔡氏连忙点头:“好,我就去!”说完快步将车上的几个孩子抱了下来,领着往前头走。
知敏跟小宝都是经了事儿的,听了全程也听明白了一些,路过春归时两个孩子紧张地看了一眼,小宝平日不多言,此刻也不安地喊了一声:“春归姑姑?”
春归立刻安抚地笑笑:“没事的,小宝帮姑姑照顾一下敏敏和知平。”
小宝闻言用力地点了点头。
蔡氏鼻子一酸,不敢多耽误,赶紧牵了孩子走了。这才过了多久好日子,柳家本家真是净出畜生!
春归看人走远了,又转头道:“李爷爷,劳您将当日签下的字据取一份过来。”
李老爹直点头,不知怎么的,这春归在,他心里就踏实了不知道多少。
出了这事,李志存干脆也不走了,刚要陪着自家爷爷回去,李老爹摆了摆手:“那柳贵带了一帮混混,都不是安生的,你就待在这儿听春归的。”
剩下几个老人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站这儿不打算走了。
这事儿说小了是柳姓一族里的事儿,说大了就是甜水村的混混跑他们小凉山来欺负人。
春归看众人的反应,忙行了个礼谢道:“谢过诸位长辈。”
众人都摇了摇头,暗自叹气。
半年前,这丫头瘦得跟随时要倒下去似的,受了本家长辈的欺凌要上山摘野菜度日,这半年来眼看着日子越过越好,这本家又来一个长辈。
他们这帮老骨头做不了什么,可站在这儿到时帮着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春归说完就朝田埂那处走,李志存寸步不离地跟在后头。
柳贵见她过来了,面上还是嬉皮笑脸的:“这不是春归嘛!”
春归淡笑道:“贵叔好,您这带了一堆人手过来,知道的说你是来帮着种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来闹事儿的呢。”
柳贵像是没想到这姑娘说话这么刺,脸上一僵:“瞧我这侄媳妇儿说的,怎么是闹事呢,我这可是拖着我兄弟过来帮你们一把呢!”
“你们家没个长辈,你这年纪轻轻还守了活寡,可怜我几个侄儿年纪还小,这地还是由我这个堂叔帮着种了吧。”
这四乡八村哪怕有几户人家不合,见了面面上也是恭恭敬敬不吭气儿的,从未有过柳贵这种说话如此不要脸面的。
春归气极反笑:“贵叔这意思是要佃了我家的地,既是如此,佃租怎么算?我回去也好立了字据。”
柳贵摸了摸下巴,跟几个混混对笑着:“都是亲眷,要什么字据啊!要不然,反正你们家没了长辈,不如我跟族里说了,以后我就做你们正经长辈。”
宗族里的老规矩,失孤失独的孩子可以由族里的人出面收养,但那也是限于还不知事的小娃娃。象知平知敏这般大了,家里还有春归在,柳贵这话说出来便是膈应人了。
周围一众老人听了都气得直摇头,不怕遇着强盗,就怕遇着无赖,说的便就是这种人。
柳贵得意洋洋地看着春归,似是料定了她只能咽下这口气。
春归只定定地看着他,眼里俱是冷冽。
“怎么样啊,侄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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